蒋爱萍听着这话头不对劲,连忙也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自家老公公正吹胡子瞪眼睛地指着婆婆的脸骂呢。
“你是不是偷偷给修文钱,让他去贿赂省城教育厅的领导了?”很明显,陆家老爷子也知道这事不能外传,压低了嗓子质问着老太太。
老太太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可觉得自己这次干的是件英明的事情,老二要是能到省城去教书,那他们全家才真的是飞黄腾达了呢!
因此,她十分理直气壮:“是我,修文要是能到省城去教书,不比在这小村子里有出息啊?!难道非得跟你似的,在这小村里窝一辈子吗?!”
“你!这可是贿赂啊,贿赂!修文可是这村里的唯一一个正经的老师,他要是走了,谁来教这些村里的孩子们啊?做人可不能忘本!”
老爷子想起了那些年遇上连年干旱时候,因为自己之前一直在省城的大户人家里教书,不会干农活,家里两个孩子都还小,自家婆娘又是个好吃懒做的,地里几乎是颗粒无收,幸好是小学的老校长偷偷接济着,他们才能活下来。
所以,当时陆修文刚念完书,老爷子就让他在村里的小学当了老师,一方面报答了小学老校长的恩情,另一方面也是一份体面稳定的工作。
陆家老太太就满不在乎了:“什么忘本不忘本的,我们也不欠他们的。再说了,等以后修文有出息了,能报答村里的事情多了,总比现在强!”
老爷子没想到陆家老太太是这么个想法,想反驳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指着老太太的那只手收了回来背在身后,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暂且不说,你这钱是哪里来的?”那可是一大笔钱,自家小儿子在酒桌上喝多了,不小心说漏嘴后那得意的神情,老爷子可记得清楚,家里绝对拿不出那一大笔钱。
“爹,这我可要说句公道话啊,那么大一笔钱呢,怎么给我们修文花一点就不行了呢。又不是出去花天酒地,是正经为以后铺路呢!”蒋爱萍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冲着老爷子说道,老太太伸手在后面想拉住她。
“什么一大笔钱?”老爷子不解。
“就是大伯子那笔抚恤金啊,二十万呢,这次给修文拿了五万,也不算多吧!”老太太终究没拉住她,这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什么?!二十万?!老大的抚恤金你拿了二十万?!”陆家老爷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拨开挡在他面前的小儿媳妇,冲到老太太面前高声问道。
老太太手中抱着陆熠,被老爷子这个气势吓得有点哆嗦,差点把孩子摔地上:“我,这,这不是……”
老太爷看着她怀里的孩子,好像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争吵,完全没被刚才他那一声吼给吓到,他将孩子从老太太手中接过去递给站在后面看热闹的小儿媳妇。
然后一把抓起老太太的手把她往房间里拖,一进房间就“砰”地一声把房门关了。蒋爱萍看着这架势,估计是老太太没跟老爷子坦白,昧下了钱。
她抱着小娃娃,哼着歌就往自己屋里走,心情颇好,这塑料婆媳情看来是用纸糊出来的繁华假象。
不过她知道老太太是昧下了钱,却不知道她居然敢昧下这么多钱!
“你不是跟我说老大的抚恤金只有五千吗?!”从修文贿赂领导到抚恤金额度剧增,老爷子只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清这枕边人了。
“你当时跟我说工地只给了五千抚恤金,说老大只是意外摔下来的,所以工地不认这个责任,只是当安慰我们,才给了五千块钱。”老爷子喘着粗气,接着说:“你还假模假样跟我说,这五千块钱给陆熠存起来,是他爹的钱,你不要!”
“我,我,我这,我也是没法子啊……”老太太气势弱了,低声辩解着。
老爷子血压飙升,完全不是平日里那个温吞的教书先生了:“对,这五千,你是不要,你手上捏着那二十万呢,这五千你哪里看的上啊!”
“说吧,这二十万你打算怎么用啊?”老爷子觉得心脏有点疼,他扶着窗台坐在陆熠躺过的小床上,床沿上还挂着刚才来不及收拾的沾着陆熠尿液的破塑料纸。
“当然,当然是给家里用了,我给了修文五万,剩下的钱呢,给这破房子翻新一下,要么索性等修文进省城教书以后,我们到省城去买个房子住着,这样我们也算是省城的人了,到时候,一回村里……”
陆家老太太心里越发飘了起来,丝毫没注意老爷子越来越铁青的脸色。
“你,你……”老爷子颤抖着手指着老太太,自己大半辈子教书育人,没想到自己家婆娘成了这样一个人,他胸口憋着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倒了下去。
“老爷子,老爷子,秉坤,秉坤,你可别吓我啊。”老太太看着突然倒下的老爷子,也恐慌了起来,冲过去猛掐他人中,却不管用,随即大声喊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
此时的蒋爱萍,正在自己屋里嗑瓜子呢,陆熠被放在一旁桌凳上,安安静静地听着她一边唱小曲一边嗑瓜子的声音,突然听到一阵呼喊声,一大一下都将视线转到了门口。
蒋爱萍可不敢耽搁,自家婆婆喊成这样,难不成被公公打了,不能啊,公公可是个斯文人。她着急忙慌地跑到侧屋,推开门就看到公公躺在地上,婆婆边哭边摇晃着公公的身体。
“这,这……”她一下慌了神,但看着这情形,她也只有一个法子了:“送,送医院啊……”
两人将老爷子从地上扶起,一人一边架着就往村口的小诊所跑去,幸好老爷子身材较瘦,不然这人事不知的状态,两个女人可能都抬不动他……
陆熠知道,自己真正的苦难日子要来了!
而一直躲在陆家围墙外面的棠梨,看到这越来越乱的陆家,却感觉,这可能并非是什么坏事,她有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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