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可以。”江雨晴硬邦邦地回答。
“丫头”江老爷子还想劝。
江雨晴却一点都听不进去,站起身打断他:“够了!我身上有钱,可以出去外面住。”说完,她就要走。
“丫头”江老爷子又急又受伤,女儿毫不留情的拒绝,让他心头好像被划了一刀。
江珉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颇为头疼道:“我忽然觉得我刚才真不该留下来的。”
这做女儿的倔,激动的样子,似乎对江老爷子有什么误会
而做父亲的心有歉疚,步步退让,这态度看起来像是心虚
哎,这俩要是冷战起来,受伤流血的还不是他这个可怜的娃?
眼看江雨晴走远,江珉泽赶紧丢了自怨自艾,上前拦住她:“妈,你等下。”
江雨晴瞪他:“等什么?我很累了,要休息。你的车子在门口吧,钥匙给我,我要去换身衣服。然后你帮我把冷啸天带下来。”
她不想住在这里!特别是还要承那个老人的恩惠!
她的坚持,让江珉泽苦笑:“妈,这里是私人休养医院,在郊外的。平时要从市里出来,开车需要两、三个小时。您累了,根本不能开车!”
“那就让小耗子送我们!”江雨晴拗着。
江珉泽噎了一下,“小耗子他姓郝不是,您瞧瞧他,一身伤,应该要先处理一下对不对?再说,伤患开车也有风险的。”
为了留她下来,他真是绞尽脑汁。
江雨晴瞄瞄老郝,后者立马装出一副“我很虚弱,我需要医生”的模样。
她犹豫一下:好像这样麻烦人家,不太好
“您要是不想住三楼,那就住五楼吧?那里就两间房,一间在用,绝对安静没有人敢上去打扰,怎么样?”江珉泽提议,着重强调没人敢上去打扰这几个字。
江雨晴的眼神瞥了一下江老爷子。
江珉泽马上领悟:“五楼的房间都有指纹、脸部、指令许可重重关卡,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哪怕是大罗神仙也进不去的。”
他费尽口水,江雨晴才答应留下来。
江老爷子神情黯然,却带着笑,能留下女儿来,他被嫌弃也好,被无视也好,委屈点儿罢了吧。
雷声隆隆,一道道闪电劈下来,砸在人耳朵里的声响触目惊心。
黑暗没有一丝光线的房间里。
“我问你们,让你们监视的人呢?”不喜不怒的声线低沉阴冷,亮光闪过的瞬间,照亮一张横着两条狰狞刀疤的脸孔。
粗长的伤疤已经结痂,一条从左眼下方斜下到上嘴唇,一条则从右眼,扭曲的伤痕,如同两条蜈蚣爬在上面,让人望之怯步。
他的双眼寒光凛凛,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道浓郁,像一条毒蛇般,盯紧了面前几个垂头瑟瑟发抖的手下。
仿佛只要回答不顺心,他就会毫不留情地出手,将他们撕成碎片。
“我、我们”硬着头皮,带头的那个吞了口口水,勉强地说:“我们按照您的吩咐,把他送到了您说的郊外风景区,推他下车之后,我们全都在暗处观察录像”
刀疤脸看了一眼身后方向,收到一个似笑非笑的目光。
嘲讽意味浓厚。
刀疤脸表情一冷,啧了一声。
都是他要把人送到那么偏远的地方,说那里有值得他们追求的好东西。结果呢,鱼饵没钓出鱼来,倒是先把鱼饵丢了。
而他丢了鱼饵,还到自己面前来讨要!
若不是看他对自己还有用,刀疤脸可能拿起枪就崩了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收回心思,刀疤脸回头示意手下继续说。
“那天雨很大,模糊能看见他蹲在了地上。我们等了好久,都没有看到有什么异样,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我们发现不对,冲过去看的时候,发现我们盯着的盯着的”那人缩着脖子,“是一个用树枝撑起来的假人再去找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
“一个假人,骗了你们至少半小时。”刀疤脸挺平静的,自言自语地问自己:“我有那么傻的手下,我怎么一直没有发现呢?”
他想了想,突然身形暴起,操上一旁乱丢的铁棍,对着刚才说话的人的头,就是一下!
嘣,一声闷响。
另外几个吓得半死。
闪电划过天空,他们才看清楚,那铁棍,竟然直接陷进了人头里,白的红的溅开,因为力道太大,骨头卡住圆形的棍子,当刀疤脸挪动一米长的棍子的时候,那个人也跟着动,如同和铁棍成为了一体。
这可怕的一幕,顿时吓晕了几个人。
“啧,这么不经打。”一条人命结束,刀疤脸面无表情地甩动了下手中的棍子,发现尸体根本不下来,干脆利索地就扔了出去。
“铁索,你杀人的艺术倒是越来越精进了,我记得上次,这画面还没那么吓人吧?”刀疤男身后的男人缓缓走上前,一张画着魍魉鬼魅的面具被映亮。
“我记得你上次戴的面具,还没那么恶心呢。”刀疤男铁索反讽。
“呵。”男人低笑,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道:“我的面具总共有一百多,像你肯定是领悟不到它们的魅力的。”
“每一张都涂满一个仇人的全身鲜血,再放在房间内,天天抚摸戴着,亲吻着,挑选着。血老,不,池麟,论艺术论残忍,我铁索一直甘拜下风。”铁索一开口,脸上的疤痕随之抽动,十分骇人。
池麟耸耸肩,大方地承认了自己每天都会进行的日常,“有血的味道,才能让我不忘记过去我曾经受过的侮辱和委屈,而亲手折磨死他们的快感更美好得叫人上瘾——比起你这样善良的一击至死,我的确是残忍了。”
铁索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转回脸,盯住他:“你在说我优柔寡断,妇人之心?”
池麟含笑,面对铁索危险的眼神,丝毫没有畏惧:“不然怎么会放任这么几个没用的东西去办事?要是我,早就活活削了他们的肉,让他们撑着骨架子在鳄鱼池里走一遭了。”
听到池麟的话,那些本来被吓晕醒过来的几人更觉惊吓,有一个似乎想象力太过丰富,已经看见了那样死去的自己。他惨叫着往外爬。
铁索脸色冰冷铁硬,头也不回地丢出一把飞刀,了结了爬到门口处的人的性命。
“我铁索虽然向来视人命如草芥,但是从来不会对自己的手下用些惨无人道的方法弄死。如果你说够了,就可以派你的亲信跟着我的人去找,免得到时候你会说我藏私。”铁索没有耐心再和池麟瞎扯下去,直接下了命令。
池麟自然是满意的,颌首,接着又想到了什么。
“找到人之后,别急着动手,他周围说不定早就围了一圈你想象不到的人物。打草惊蛇的话,我们这一通的忙活就全部白费了。”他道。
铁索一偏头:“按照血老说的去做。”
江雨晴住进了江河医院最神秘的第五楼。
这层楼格局很简单,一条通到底的走廊,右手边有两扇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门,隔着很长一段距离。
她上楼来的时候,经过第一间房间,她问带路的江珉泽:“你说这间有人在用,是谁?”
江雨晴已经看出来了,这第五楼并不是所有人能够出入的,电梯有专用的直通,进入楼层之后,四面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监视着。
能上这层楼的人,她想,绝对不超过五个人。
所以她好奇会是谁住在了第一间房。
“雨晴阿姨,我并不是万事通啊,我能知道有人住在里面就是极限了。”江珉泽颇为无奈。
“他”江雨晴顿了一下,道:“你爷爷连你也瞒着?”
注意到她的异状,江珉泽不动声色,摇头:“爷爷的很多事情,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和我说得很清楚了。”
江老爷子的身份,价值,人脉,都注定了他的一生不会平凡。
而他身边跟随着的人,又有几个是常人?但不论是否平凡无辜,只要他们出现在老爷子周遭,有所接触,就随时会因为某些事情或者秘密被牵扯进一个一个深渊陷阱里。
有些人没能爬出来,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江雨晴皱眉:“八岁?”那么小的孩子,懂得什么?
“八岁,我懂很多的。”江珉泽看出了她的想法,“爷爷说,他有很多敌人,容易伤害到他身边的亲近之人,还有更多的,是死了。所以待在他身边很危险,问我要不要跟他走。他还说,他太孤单了,守着一个诺大却空荡荡的房子,每天怀念着家人。这样的他可能会继续孤单下去,到死为止。他需要找一个能够让他全心信任,接下他的重担的孩子。”
他说得轻松,仿佛在讲述别人的八岁。
江雨晴沉默下来。
一个会和八岁少年说这些话的老人,真的同她过去模糊记忆里的那个可憎可恨的人,是同一个吗?
“很多事情存在于过去,有些人一辈子没办法释怀,甚至牵连到现在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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