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怎么了?”将马车安置妥当,青葛走到宁玄意身边,随即就感觉到了她跟以往大不相同的气息。那感觉有些陌生,他实在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莫名地很悲伤:“若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就不进去了?”
“嗯?”看见山门前的知客僧已然迎上前来,宁玄意只是垂眸浅笑:“进去吧,我没事。”
“哦。”识趣地没有多问,而是乖乖地跟在后面一起走,青葛虽然觉得今日的宁玄意很是奇怪,但他原本的主子也经常会有那种高深莫测的状态,见得多了倒也习惯了。每逢这个时候,他就明白,适当的缄默必然是最好的应对方法。因为,想跟你说的一定会告诉你,而不想让你知道的,即使问了也多余。这点小小的分寸,他自认还是把握得了的。
一行三人,在踏进山门之后就开始沿着山腰上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而行。晨间的山中空气格外清新,隐苍山的景色也极其秀丽,苍翠欲滴的绿林间不时传来几声婉转悠长的鸟鸣,微风拂面的瞬间还送来了扑鼻的花香,着实是太久没体验过这样的日子,宁玄意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筋骨都舒展开了。
以后,等所有的事情都了结了,或许,她也可以找一个这样的地方安顿下来。就好像以前在无忧境时一样,没有忧愁烦恼,没有背叛伤害,余下的生命里,有的都是美好与欢乐。只是,在一切未有定数之前,她还不知道,上苍会不会愿意再给她一次得到幸福的机会。
“女施主,你们要见的人就在前面的那个小院子里了。”停下脚步,继而双掌合十,尚还年轻的知客僧在面对宁玄意这样的女子之时,依旧是面色恬淡、温文有礼:“主持吩咐,客人不喜欢被打扰,贫僧就不便过去了。”
“有劳大师,我们自行过去便是。”回了一礼,宁玄意看着他转身走远,这才加快了脚步,继续朝前方不远处的院落行去。
听雪别院,她记得这里,她也知道,一定会是这里。
“姑娘……”明显被她过于急切的举动给吓了一跳,青葛连忙跟上,却见她走到门前又一步顿在了那里,面上还流露出几分颇为复杂的颜色。似是踌躇,似是追忆,又好像,是满满的担心和忧虑。
“姑娘,我们来这儿,到底是来见谁的啊?”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了一声,青葛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宁玄意似乎是跟人有约,所以刚才她才跟那知客僧提了一下,那人就立马带着他们来这里了。然而,他不懂的是,他们要见的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不在灵渠城里就算了,还偏偏非要跑到这荒郊僻野来……怎么看,这个情况都不太对啊。
难道,他家姑娘是来私会情郎的?!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青葛简直忍不住要炸毛了。这可不行啊,绝对不行!如果让主子知道他不仅没守住姑娘,还陪着她一起来见了别的男人,那他绝对、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啊!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就想打退堂鼓:“主人好像不怎么欢迎的样子,我们就这么贸然敲门,怕是……不太好吧?姑娘,我看,要不我们还是……”
“回去吧”这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宁玄意就已经抬手叩响了门扉。而几乎是在同时,那两扇院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熟悉的男子身影出现在门口,看着站在门外的两个人就是微微一笑:“来了啊。”
“主……主子……”青葛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要被惊掉了。他……他没看错吧?此时此刻,这个站在他面前、被他以为是宁玄意私会的情郎的人,居然是他那英明神武的主子黎烬?
这个人不是应该还在西北么?前段时间才收到他的信说要晚些回来,怎么现在就如此突兀地出现在这里了?而且,他既然已经回来,为什么不直接去栖梧阁找他们,就算再不济,那也可以去黎宅啊,为何要和姑娘约在这里会面呢?
他忽然,就搞不懂眼前这两位的心思了。
“先进来再说吧。”侧过身子让宁玄意进去,黎烬看着仍然一脸呆滞的青衣少年,就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我走了这么久,你都没有长进分毫。这么大的一块朽木,朱颜这些年当真是辛苦了。”
“……”撇了撇嘴以示不满,青葛最终也只能垂头丧气地跟着走了进去。在黎烬面前,他是从来占不到上风的,索性直接投降,倒还来得爽快一些。毕竟,对于这一番奚落,他是没有立场反驳的。
“人怎么样了?还好么?”顾不上听这两人斗嘴,宁玄意的急迫在这一刻表现地很分明:“他在哪儿,我要亲眼看到他!”
“伤势已经控制住了,你别担心。”轻拍了拍宁玄意的肩头以示安慰,黎烬领头朝院中的一处客房走去:“我把他安置在这里了,好歹比其他房间要更敞亮一些,对于他的恢复也更有利。”
重重地点了点头,跟在黎烬身后迈过那道门槛,宁玄意看见那人一身单衣躺在床榻上的憔悴模样,眼眶直接就红了一圈:“叶疏狂……”
不过几年不见,你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呢?
打从她被云相带回府第,她就认识了因为失去双亲而时常寄居在云府的叶家兄妹。叶疏狂比她要大上三岁,从那个时候起,他就身材挺拔地不像个小小的少年。且他自幼习武,身子骨硬朗非常,便是寒冬腊月被她给一脚踹下结了冰的池塘,也不过是多打了几个喷嚏,连风寒都没有染上一场。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子,隔了这么些年再见,他居然已经骨瘦如柴、遍体鳞伤地躺在了她的面前,伛偻瑟缩,昏迷不醒。
这样巨大的落差,这样直观的视觉冲击,让宁玄意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到他的床边,她半跪了下去,才握住那只垂在身侧的大手,眼泪就再也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叶疏狂,是我啊,我是千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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