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话,也直勾勾的盯着他。
我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其实心里很紧张。我在一个劲的反思:他到底发现没有?我布置的很仔细啊,应该没有出错的地方啊。
这时候,那孩子说话了。他幽幽的说:“我该叫你什么好呢?”
我心里有点发毛,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就干咳了一声,说道:“你叫我名字就行了。”
那孩子摇了摇头:“咱们俩名字一样。我叫你的名字很别扭。”
我说:“咱们俩的姓不是不一样吗?”
那孩子忽然咧嘴笑了:“巧了,我爸也姓胡。”
我有点恼火:这小子连姓都要跟风啊,怎么偏偏和我一个姓?
我说:“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累了,你别打扰我。”
然而,那孩子却没有与人方便的觉悟,他干脆盘腿坐在地上,说道:“你比我大,你就叫大胡吧,我叫小胡,怎么样?”
我刚要答应,那孩子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么听起来,好像你是我爹似得。要不然……你叫大胡,我叫二胡。”
我差点笑出声来:“好好好,我就叫你二胡。”
二胡嘿嘿的笑:“你是大胡,我是二胡,听起来像是兄弟俩一样。咱们俩的关系好像更近了。”
我听得心里发毛,对他说:“我求你了,你别再跟我攀关系了行吗?肉身已经被你骗走了,你还想怎么样?”
二胡说:“其实说起来,咱们俩也挺有缘的。骗你的肉身,我也有点不忍心。”
我说:“忍不忍心你都骗走了,猫哭耗子的事就不用干了。你去床上躺着吧,让我在床下安静会。”
二胡却丝毫不理会我的要求,而是自顾的说:“大胡啊,反正你现在也没有肉身了。要不然你赶快投胎转世吧,下辈子换个好人家,没准是件好事呢。”
我心说:有这种好事,你自己怎么不去呢?
二胡见我不说话,又说:“你是不是舍不得你的肉身啊?要不然这样吧,今天晚上咱们俩换换。我在纸人里边躺着,你去肉身里边躺着。让你跟肉身道个别,等到明天晚上,我送你投胎,怎么样?”
他神神秘秘的说:“我都打听好了。隔壁住着个女病号,已经怀孕了。但是产前抑郁,所以被送进来了。他们家人来过几次,穿金戴银的,看样子条件不错。你要是投胎到她家里,下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我说:“这还怀着孕呢就被送到精神病院来了,这种家庭我能去吗?”
二胡愣了一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看来是我欠考虑了。不过不要紧,这里还有个女护士,虽然是未婚先孕,但是你如果投胎了,从小没爹,一定不会挨揍。”
我气的火冒三丈,对他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别烦我了行不行?让我安静会。”
二胡见我发火了,就叹了口气,低声说:“我借了你的肉身,也挺不好意思,这不是想补偿你一下吗?补偿的好,咱们俩就互不相欠了,免得纠缠不清,以后还有瓜葛。”
我无奈的说:“不用了,真的不用。我挺喜欢做鬼的,行了吗?你快去床上躺着吧。”
二胡惊奇的说:“你喜欢做鬼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爱好。你确实应该住在这,让人给你检查检查脑袋。”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就爬到床上去了。而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知道,纸人可以蒙蔽鬼魂的眼睛,但是不能蒙蔽鬼魂的感觉。他如果躺进去了,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纳闷,几秒钟后,一定能想明白床上的身体不对劲。
所以我不敢耽搁,从床下钻出来了。
二胡确实已经躺在到纸人里面了,他正一脸疑惑的检查着自己的身体。他看见我来了,就随口说道:“怎么?你想尝尝肉身的滋味了?”
随后,他又惊讶的看着我:“你能动了?你从纸人里面逃出来了?”
我哪肯给他继续想下去的机会?我伸手就按在了纸人的头顶上,在那里盖了一个手掌印。
二胡怒喝了一声,呲牙咧嘴的看着我,像是要把我吞掉,但是他已经做不到了,因为我的手掌印封住了他出来的路,他被纸人牢牢地困住了。
我松了口气,坐倒在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时候,包小杰也从床底下钻出来了。他看着我,幽幽的说:“胡老哥,恭喜恭喜啊。”
我说:“不用了。你赶快去找你的肉身吧。”
包小杰嗯了一声,就向窗户飘过去了。我纳闷的问:“你不走门吗?你的肉身就在对面病房里呢,你刚才不会没听到吧?”
包小杰嘿嘿笑了一声:“我听到了。不过对方太厉害,我不是对手,现在贸贸然找上门去,不是送死吗?我先躲一阵,看看有没有机会偷袭。”
然后他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我没有理会包小杰的那些弯弯绕,而是绕着纸人转了两圈,我发现二胡被困在里面,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逃出来。
于是我放心的解开衣服,露出纸人的胸膛来。这时候,我发现画在纸人胸膛上的那幅画发生了变化。
变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神医,正在把病人的心肝脾肺肾放回到腹腔中去。旁边站着一个端着油灯的药童,以及一脸关切的家属。
我伸手向那副内脏抓了一把。那幅画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是我却感觉的清清楚楚,内脏已经到我手上了。
我本想把内脏放回到自己的肉身上,但是我又临时改变了主意。我把内脏收起来,以魂魄的状态从病房里面钻了出来,然后进入了赵先生他们那间病房。
赵先生、阿昌、包小沐、夏心。他们四个居然挤在同一间病房。看来院方不是把他们当做精神病人关起来的,是当成犯人关起来的。
我进去之后,赵先生就问我:“你的肉身找到了?”
我点了点头。
赵先生打了个哈欠:“那咱们走吧。”
我说:“没办法走,肉身被锁在病房里面,打不开。”
赵先生说:“这个简单,用铁丝把锁捅开就好了。我们一直在等你搞定肉身呢,要不然的话早就出去了。”
随后,他当真就拿出来了一截铁丝,然后凑到门口去捅锁眼。
赵先生折腾了很长时间,始终没有把门打开。夏心有点不耐烦了,对赵先生说:“你好了没有?不行的话就让开,我来开锁。”
赵先生满头大汗的转过身来:“你也会开锁?早说啊,让我这一通忙。”
然后他把铁丝交给夏心了。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这铁丝好像短了一小截……
夏心在门口折腾了两三秒,就把铁丝扔在地上了,然后无语的说:“你怎么把锁眼堵死了?”
我这才发现,少的那一截铁丝断在锁眼里了。
赵先生还在厚着脸皮找借口,一会说这铁丝太不结实了,一会说我们今天不宜出门。
夏心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忽然抬起脚来,用力踹在门上,我听到一声巨响,随后那扇铁门向前平铺着倒了下去。
这声音把所有的病人都惊醒了,走廊里面顿时一片鬼哭狼嚎声。
我们敬佩的看着夏心,然后鱼贯而出。
等我们到走廊里的时候,我看见那些保安又来了,他们人人手里提着一根黑色的棍子。这种棍子打人很疼,电人也很疼。
夏心根本没有理那些保安,又抬脚把对面的门踹开了。那是我的病房,我放心的走进去,带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回到了肉身里面。
赵先生拍了拍阿昌的肩膀说:“你拦一下保安啊。”
然后他就急匆匆的进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纸人,惊奇的咦了一声,然后说道:“大外甥,这不是我给你做的纸人替身吗?”
我说:“别提了,这替身差点把我害死。”
我们这时候在精神病院,外面又有保安跃跃欲试要抓我们,所以有很多话不便详谈,我就没有多说,而是招呼着赵先生先离开再说。
等我们来到走廊里的时候,我马上就愣住了。
我看到墙上、地上,有大滩的血迹。是保安的血,他们躺在地上,有几个还在呻吟,剩下的已经没有声息了。
阿昌冷着脸在他们周围走来走去,抬起脚来,重重的向他们其中一个的脑袋上跺过去。
我吓了一跳,叫了一声:“别。”
阿昌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把脚慢慢地放下了。
我连忙跑过去检查了一下,还好,这些保安都还活着。
阿昌冷冷的说:“十五分钟之内送医院,死不了。”
我看着他,有点心里发凉:“他们不过是看门的保安,你起了杀心?”
阿昌依然面无表情:“他们不过是看门的保安而已,死了又怎么样?”
我看了看赵先生、夏心和包小沐,他们三个也是一脸震惊。
在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阿昌并不是我们一伙的。他只不过和我们有相同的利益,所以才暂时合作而已。说到底,他和古爷爷更像。活着的时候,挖坟掘墓,为非作歹,死了之后,有仇必报,拿杀人不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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