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古爷爷那间杂货店就心惊胆战的,我对阿昌说:“杂货店里面有地图吗?我怎么就知道位置了?”
阿昌说:“你进了杂货店之后,找一个布偶扎成的小人。把小人带出来,我就有办法找到他的坟。”
自从被人坑骗了几次之后,我就变得很警惕了,凡事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不然总被人蒙在鼓里,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我对阿昌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小人能找到古爷爷的坟?你不说我心里不踏实。”
阿昌估计也猜到了我的心思,他说道:“按道理说,鬼魂就算是死了,也不能离开尸体太长时间。隔一段时间要回坟墓里呆着。”
“但是坟地里面冷清,不是所有的鬼都耐得住寂寞,有些鬼死了以后,还想在人间逛来逛去。这时候,他们就会用破布做一个布偶,这个布偶沾染了尸体的尸气,就变成了尸体的替身。”
“他们把布偶放在落脚的地方,有布偶陪着,就好像依然呆在尸体旁边一样。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长时间的呆在人间了。”
阿昌指了指杂货店:“所以,你只要把布偶小人拿出来,我就能根据它和尸体之间的联系,把尸体的位置找到。上次老古急匆匆离开雨市,再也没有露面,我估计他的布偶小人来不及拿走。”
我点了点头,还是不太想去:“古爷爷死的时候,是村干部帮忙埋下去的,要不然咱们找个人问问吧。”
赵先生说:“大外甥,你在开玩笑吗?回头村干部发现古老头的坟被扒了,不用查也知道是你干的。”
我只好说:“那好吧,我再去一趟。不过那布偶人大概在哪?”
阿昌说:“应该在柜台后边,他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那个小人,大部分是布做的,也有人用纸人代替。你仔细找找,总之这小人长得很像姓古的就对了。”
我答应了一声,在驾驶座下面拿出来了一个工具箱,里面有一只破手电筒,我摁亮了,然后用它照明,向古爷爷的供销社走去了。
我用手电照了照,供销社的大门没有上锁,是虚掩着的。我轻轻推了推,把它推开一条小缝。
我用手电向里面照了照,那里的柜台、货架都蒙了一层灰,至于布偶小人,我并没有看到,看来我得进去找找了。
我给自己打了打气:古爷爷已经逃走了,里面是空的,不用怕,进去拿了东西就走。
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进了杂货铺。
刚刚进门,就有一阵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街上冷,杂货铺里面更冷啊。
这时候,我的手电闪了闪,灭了。我有点着急的敲了敲,它还是不亮。
我有点气急败坏的想:车是破车,手电也是破的啊。
我使劲敲打手电,周围终于出现了亮光。不过这亮光不是我的手电发出来的,是柜台上的一盏油灯。
我在外面的时候,这里明明漆黑一片,怎么现在点灯了?难道古爷爷回来了?
我吓得头皮发麻,转身想走,这时候,身后有人幽幽的说:“小同志,你要买什么啊?”
我下意识的一回头,发现身后的人不是古爷爷,而是另一个老头。这老头手里面抓着一把扑克,正在和另外三个人打牌。
我回头问:“你是谁?”
老头说:“我是老古的邻居。那小子不知道去哪了,也不看着店,我只好来帮忙了。”
其他三个老头纷纷点头:“是啊,是啊。”
我看了看这四个人脚下,他们都没有影子,看样子是鬼魂。
我忽然想起来,我第一次来古老头杂货铺的时候,这里面就有几个老头在聊天,估计就是这几个人了。
他们是普通的小鬼,不是古老头那种厉鬼,我也没什么可怕的。想通了这件事之后,我就对老头说:“哦,我买两节电池。我的手电筒不亮了。”
我没有说找小人的事。这些老头看起来糊涂,实际上精明的很,他们没准一听见小人就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了。他们是古爷爷的朋友,可能会帮着他对付我。
老头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说:“我看你手电筒不是电池的事,像是灯泡的事。你自己来找吧,我看不清。”
然后他又开始打牌了。
我心中狂喜,马上答应一声,走到柜台后面开始找。我第一眼就看到了灯泡,然后我把它们藏起来了。
我装模作样的在柜台后面翻找,始终没有找到什么小人。我又开始翻货架,还是没有。
我急得头上开始冒汗: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小人被古爷爷带走了?
我正在纳闷的时候,忽然有一张纸片飞到了我脚下。确切的说,是一张扑克牌。
借着柜台上的灯光,我看的清清楚楚,这是一张大王。上面画着一个小小的人像,不是古爷爷是谁?
我心里一动:难道说,他把小人藏在这张牌里面了?
我正要把牌捡起来,忽然从后面伸出来一只手,把牌拿走了。
是一个老头,他一边吹牌上的尘土,一边抱怨:“你们小心点,这牌古老头从来不让我们玩,今天趁他不在,好容易玩玩,你们别弄脏了让他发现了。”
老头们继续打牌,而我开始琢磨怎么把大王弄到手了。
老头打了一会牌,关心的问我:“小同志,没有找到灯泡啊?”
我摇了摇头:“没有。”
老头安慰我说:“不要紧,没有灯泡就点油灯嘛。艰苦朴素的作风不能丢,顺便忆苦思甜一番,对你思想进步有好处。”
我连连应声。
然后走过去问:“你们在玩什么啊?”
四个老头很兴奋:“我们玩斗地主呢。刚跟几个年轻的小鬼……咳咳,刚跟几个年轻人学会的。”
我嘀咕了一声:“四个人玩斗地主?”
我随口问老头:“你们谁是地主啊?”
他们四个像是触了电似得,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了。
一个说:“我不是地主,我是贫农。八辈贫农,赤贫。”
另一个说:“我也不是,我是党员。组织上早就审查过的。”
第三个说:“我更不是了,我无业游民啊。”
第四个的声音就没那么理直气壮了:“我是摆地摊的,可我也是统战对象啊。”
我有点诧异的看着这四个人,又算了算他们的年纪,心想:看来这几位老头,生前都经历过一番很彻底的洗礼啊。
我干笑了一声:“几位老爷爷,你们这阶级斗争的弦绷得挺紧啊。”
几个老头纷纷说:“那当然,那当然,阶级斗争是战无不胜的法宝嘛。”
我正色说:“不过,你们玩的这个游戏不好。让谁当地主也不合适,万一弄假成真,那就糟了。”
几个老头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没错,没错。咱们都不是地主,干嘛要扮演坏蛋呢?”
其中一个苦恼的说:“可是,咱们也不会玩别的啊。要不然让摆摊的当地主吧,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算起来也算是小资产阶级。”
摆摊的马上急了:“我呸,你才是资产阶级,你全家都是。我摆摊十年有九年赔,家里米缸没余粮,我也是无产阶级好吧?”
我拉住他们:“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咱们玩个别的,我教你们。”
四个老头都扭头看我:“玩什么?”
我说:“玩抽乌龟。知道怎么玩吗?”
四人摇头。
我对他们说:“把你们中间的大王拿出来,留下小王就是乌龟。你们分好了牌,就抽对方的牌,凑成一对就可以打出去了。最后一个人手里攥着乌龟,成单不成双,打不出不去,那就输了。”
摆摊的马上同意了:“这个好,这个好。我不当资本家,我要当乌龟。”
其他三个人也点头同意了。我兴奋地把大王找出来,紧紧地攥在了手里,然后说:“你们玩吧。”
四个老头开始抽牌,而我一步步向门口走去。我一边走,一边激动地差点笑出声来。
幸好我机智啊,看来面对小鬼的时候,不仅仅要力敌,还要智取啊。
我的脚已经碰到门槛了,再有一步就可以走出去。谁知道身后忽然有人幽幽的叫了我一声:“小同志,等一下。”
我心里一惊,身子就顿住了。
这时候距离门口只有一步了,我好像可以飞奔出去。这四个人未必能追的上我。不过我犹豫了一秒钟,还是没有冒险。
我慢慢地转过身来,问老头:“怎么了?”
老头问我:“你不玩两把?”
我摇了摇头:“我就不玩了。”
老头说:“玩吧,我们几个老家伙很寂寞,难得来了一个年轻人。”
我还是摇头:“我还有事呢,我先走了。”
老头失望的叹了口气:“好吧,那你走吧。不过你的手电筒忘带了。”
我抬头一看,发现手电还放在柜台上。
我点了点头,去那边把手电拿起来了,就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老头忽然一伸手,把我的手腕攥住了。
我吃了一惊:“怎么了?”
老头皮笑肉不笑的说:“大王还在你手里呢,你是不是忘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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