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问:“什么是醒亡灵?”
夏心很惊奇的问他:“你不知道?”
赵先生被问的有点不好意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失忆过。有的事想不起来了。”
夏心点了点头,低声说:“很多偏远的村子里都有醒亡灵的习俗。说简单点,就是放炮仗。有的人死了之后,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魂魄还在家里面徘徊不去。或者有的鬼魂昏昏入睡,快要错过上路的日子。这时候就要醒亡灵,突然发出声响,把他们惊醒。让死人意识到死亡,让睡着的魂魄进入黄泉。”
赵先生缓缓点了点头,低声说:“照这么说,在这个鬼地方醒亡灵,恐怕就只有一个目的了。”
他看了看金蟾庙。
夏心忽然感应到了什么,她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金蟾庙说:“鬼囚已经醒了。”
她说完这话,身子开始剧烈的震动,脸色变得煞白煞白的,我看到黄豆大的汗珠从她脸上滴落下来。
我焦急的说:“赵先生,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赵先生看到夏心的样子,低呼了一声,连忙伸出双手,一手按住夏心的肩膀,另一手捂住她的额头。
夏心的额头被捂住之后,身子就软软的倒下来了。她微微睁开眼,看了看我,苦笑着说:“我没事。”
我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赵先生摊了摊手:“我早就说过了,鬼囚何等的厉害,不能随意窥探。刚才夏心感应鬼囚,结果被人发现了。反过来鬼囚要控制她。幸好我出手及时,不然的话你族叔有伴了。”
夏心只是有气无力地撇了撇嘴而已,没有反驳。
我问赵先生:“有那么神奇吗?你刚才只是捂住她额头而已。”
赵先生指着额头说:“这地方有第三只眼。普通人毫无察觉。有灵性的人可以感光。修行过的人,可以用它感知到周围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
夏心休息了一会,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与此同时,醒亡灵的队伍已经快要走到我们身前了。
赵先生盯着那队伍看了一会,纳闷的说:“我不知道醒亡灵的习俗,你们谁帮我解个惑?醒亡灵需要这么多人吗?”
夏心观察了一番,低声说:“他们不仅在醒亡灵。还在祭祀。等着吧,过一会就有祭品了。”
最前面放炮仗的纸人一连放了九个炮仗,然后就停下来了。紧接着是第二排,它们在吹奏一种乐器。
这乐器声音低沉,像是夜风吹过山谷,发出呜呜的声音。乍一听以为是风声,可是仔细听,却觉得里面好像有人在哭泣,让人全身发冷。
当第二排人从我们面前经过的时候,我惊恐的发现,它们吹得是人的头骨。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了。
赵先生在旁边小声说:“这些家伙在故弄玄虚。明明随便找个笛子就能做出这种声音来,偏偏要在头骨上钻眼,多此一举,吓唬谁呢?”
他说完之后,又瞟了我一眼,然后说:“我现在明白他们在吓唬谁了。”
第二排纸人过去之后,走在后面的就不是纸人了,而是实实在在的鬼魂。
我看了看,这些鬼魂绝对不是我们村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这些人每一个都怨气极重,显然是死去多年的厉鬼。
开头的厉鬼捧着三牲,紧随其后的三个厉鬼捧着香烛。然后是八个厉鬼,他们一块抬着一个人……
我仔细看了看,惊讶的发现,这人竟然是古爷爷。
古爷爷像是待宰的猪一样,被人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看来古爷爷背着我们从胡家村溜出去,半路上中埋伏了。我只是很纳闷,像他这么谨慎的人也会中埋伏?看来走夜路多了,肯定会见鬼啊。
他使劲的挣扎着,挣扎了一会,又扯着嗓子喊:“我知道你们在这。你们要是愿意救我,我感激不尽。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我的爷爷,我给你们当灰孙子。大事小事,义不容辞。”
我们三个人无动于衷,因为古爷爷的信用值在我们这里很低,我们谁也不相信他的话。
古爷爷等了一会,又说:“你们不乐意救我也没关系。现在就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的。杀了我,我身上的东西就是你们的了。”
我知道,他身上的东西,指的就是那把扇子。
我们三个人还是无动于衷。
古爷爷有点着急了,扯着嗓子喊:“你们不想知道那座墓的位置了?”
旁边有个厉鬼在他脑袋上重重的打了一拳。
古爷爷被打的脖子都扭了半圈,他好一会才缓过劲来,继续扯着嗓子喊:“给我个痛快的吧。求你们了……”
随后,他被人抬到金蟾庙里面了。
古爷爷被抬走之后,后面还有几只鬼魂。只不过后面跟着的这几只怨气就轻微的多了,几乎和普通的小鬼没有区别。
赵先生做了个手势,我和夏心都点了点头。
等所有的鬼魂都经过之后,我们从草丛里站起来,然后蹑手蹑脚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赵先生最先动手,他伸手捂住一个小鬼的嘴巴,另一手用一根红绳把这小鬼五花大绑,然后扔到了路边。
小鬼被红绳绑住,顿时动弹不得,只能像一截木头一样在路边躺着了。
而我用匕首敲晕了一个,同样丢到路边了。
夏心看了我一眼,用小刀把一只小鬼的心脏挖下来了。而那只小鬼马上就魂飞魄散了。
我看的目瞪口呆,有些迟疑的说:“你这样……太过了吧?”
夏心亮了亮小鬼的心脏,淡淡的说:“这颗心千疮百孔,这小鬼已经害过很多人了。我今天不杀他,会有更多的人被杀。”
我只能点头认可了。
队伍里鬼魂的数量是一定的,我们解决了三个小鬼,然后就混到了队伍里面,站在了最后排。
我低声问赵先生:“咱们这样行吗?”
赵先生说:“放心吧。鬼囚还不知道你已经来了,不然的话,早就出来抓你了。看样子你身上的寿衣起作用了,身份隐藏的还不错。继续装下去吧。”
我答应了一声,就小心翼翼的跟着队伍进了金蟾庙。
从表面看起来,金蟾庙没有什么变化。外面那间屋子依然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们跟着队伍,一直拐进了里面的那间屋子。
里面的屋子我去过,知道空间狭小的很,我有点纳闷,不知道这么多鬼魂挤在一间小屋子里装不装得下。
很快,轮到我们三个人进去了,我看见前面的魂魄都在地上直挺挺的站着,有一部分已经没入到泥土中了。
我心里一震: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我好像在哪见过。
我看了看夏心,发现她也正在看我。我忽然想起来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一幕了。
是在梦里。
当初我和夏心还有阿昌,三个人同时中了迷魂。然后进入到了一个梦中。
在那个梦里面,我们也需要通过金蟾庙进入一座墓,也是像今天这样,慢慢地沉下去,沉入地底。
当年的那个梦是真的?我心里有点发毛:真的有人来过胡家村?通过这种方式进入到墓里面。可是那个人是谁?是夏心还是阿昌?
我思考了一会,但是仓促之间,并没有得出结论来。
夏心对我说:“我们要下去了。”
我这才发现,已经轮到我们了。
我像梦中一样,全身放松。这一次不用再借助泥人了,我可以轻松地进入到泥土中。
开始的时候我还挺庆幸,不用再把自己的魂魄附身在泥人上面。但是当我下沉一半的时候,我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我不需要泥人了,因为这一次是墓主人同意我们下去的。
我下沉了大约十几分钟,在这个过程中,我什么都看不到,能接触的全是黑暗。
然后我的脚落在了实地上。我看见这里是一片荒野,前面有一条青石板路。石板路一直通向远方,通到未知的世界。
我苦笑了一声,小声对夏心说:“这条路,不会就是黄泉路吧?”
夏心沉默了两秒中,说道:“其实你猜的没错,咱们来过这里。在梦里面。”
我问夏心:“那是你的梦,还是阿昌的梦?”
夏心说:“当然是阿昌的梦。”
这时候,那些小鬼已经陆陆续续的踏上黄泉路了。赵先生正要跟上去,我连忙叫住他:“这是黄泉路,可上不可下。”
赵先生说:“你开什么玩笑?黄泉路能在这里吗?你们胡家村是阴曹地府在阳间的代理点?”
我小声说:“这地方叫伪黄泉,和黄泉路很像。”
赵先生看着黄泉路出了一会神:“只要不是真的黄泉路,就一定可以出去。当然了,大外甥,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们掉头就走,咱们回家。”
我说:“二舅,要不然你上去接应我。这一趟我自己去就行了。”
赵先生说:“扯淡,你当我贪生怕死吗?”
随后,他踏上了黄泉路。
我紧张的问:“怎么样?你还能不能下来?”
赵先生说:“我不会试的,免得下不来,心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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