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着老父亲来替换我,却一等不来,二等还是不见来,打娘家电话,又没人接听。正在我焦急难耐时刻,病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以为是老父亲来了,高兴地打开门,看时,却是二娘、三婶和廖婶。我明白她们为什么事来,忙让进来道:“这大老远的,你们怎么来了?”
二娘愁苦地道:“娟,你知道的,我跟你三婶、廖婶三个,都是没文化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老太婆。玉民几个出了那种事,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没个商量的地方,这不,就只好找你来了。”
我心里难过,心想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还能有什么商量?我能把求苟占光出面作证的事告诉她们吗?这事还没谱,且容易见光死,绝对不能先告诉她们。因此我只能苦笑摇头说:“二娘,这事啊,别说你们三个老太婆,就是我,也是没办法啊。”
“娟,你可不能这么说啊!你有文化,又见过世面,什么阵仗没见过?这点小事你一定有办法!”二娘见我也说没办法,不由急了。
“二娘,他们犯的可是、可是不轻的事啊!国家有法律啊——”我无奈地说。
“娟,不是这么的吧?我听说你家玉树就没事!他不和玉民他们三个都有份吗?干吗他就能没事?这不说明你有办法吗?娟,大家乡里乡亲的,别只顾你自己,帮帮大家吧,啊!”
“这是哪里话来?谁说玉树没事了?”我惊讶地问。
“你妈回来都说了呢,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二娘不快地道。
我恍然,无奈只得说实话:“二娘,玉树既然和玉民他们三个一样的犯了事,怎么可能没事呢?我不是怕老太婆激动犯病吗?骗她的!”
“那这么说,玉树也进去了?”
“可不就是!唉,二娘,相信国家法律吧。他们犯了事,也该接受点惩罚,你说是不是?”
“唉!谁说不是呢?可是,他们几个才不过十五六岁啊!”二娘说着,眼圈红了,赶紧拿衣袖去揩。三婶和廖婶也眨巴着红红的眼睛。
是啊,他们才都不过十五六岁,正是学习知识、修养品德的大好年龄。可是,他们好好地学习知识、修养品德了吗?你看看他们干的这都是什么事!我心里悲酸难过,既为孩子们,又为这些无助的老太婆们。她们怀着对我的期待而来,却只能抱着失望而归。我叹了口气,心道:罢了,就算苟占光要砍了我的这颗头,我也要求得他心软,让他替几个孩子作证。
三个老太婆没在我这里讨到主意,失望地回去了。
我继续等待老父亲的到来,不停地拨他老人家的电话,但始终不见他的人影,也不闻他的声音,以至于我都快怀疑他老人家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直到下午四点左右,刘军爷爷带了行李赶来,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老父亲是去刘家求刘军爷爷了!
刘军爷爷告诉我说:“你爸把你家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呢,地里的活儿也忙得差不多了,可以来陪护孙子了。你就放心地回去跑自己的事吧!”
这可真是大旱逢甘霖,救了我的燃眉之急。我松了口气,向老人做了一番交代,约定隔天就来看望刘军,便收拾回去。
我搭乘末班车回到收费站时,已是薄暮时分。车未到站,远远地便见秦老二门市外围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奇地把头探出窗外去看,却见圈子里面,一胖一瘦两个女人像疯子一样扭打在一起。两人你抓我的头发,我扯你的衣服,一个嚎,一个骂,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劝架的人好不容易把她们拉开,她们竟将劝架的人攘到一旁,又冲到一起扭打成一团。看得围观的人直摇头。两个女人都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看上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形容十分狼狈。我认出胖女人是村主任秦老二的老婆黄胖子,瘦的看背影像是苏芬,但因为头发遮了脸,不敢确认。
我是个热心肠,好管闲事,虽然不明白两人到底为什么打成这样,依然一下车便朝人群走去,要将两人劝住。
我正要往圈子里挤,却见苏芬的两个孩子跑过来,抱住我的腿,哭着直叫“伯娘”。我见两个小家伙哭得跟泪人儿似的,一下子便明白了。心想与黄胖子打架的,原来真是苏芬!
我见两个孩子可怜,不由气大,心想苏芬也真是,放着孩子不好好带,跟黄胖子打什么架,敢情不是为打麻将扯皮,就是为跟秦老二闹的那点破绯闻。
我先安抚两个受了惊吓的孩子,带他们到一旁去,小心别叫大人给踩踏到了。回头正要挤进圈子去,却早有人发现了我,对我道:“娟,赶紧进去劝劝,这两个家伙,谁的劝都不肯听,就看你行不行了!”
其他围观的人也都像见了救星似的,主动让开一条道,对我道:“娟,你可算来了,快劝劝她们!”
我见大家对自己寄予厚望,也不客气,进到圈子里,双手叉腰,虎着脸,朝正干架的两个女人喝道:“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
两个女人正互相抓着对方的头发往死里扯,原本谁也不肯让谁,可听得我这声喝,却像着了魔似的,几乎同时松了手。黄胖子灰溜溜地回门市去了,苏芬则低头来到我面前。
我看了看狼狈的苏芬,冷哼了一声,一句话不说,转身挤出圈子,一手抱了玉海,一手提了行李便走。围观的人见我一来便解决了他们几十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不由感慨。
苏芬拉着玉山,跟在我后面,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生怕我会惩罚她似的,不敢发一言。我也懒得睬她,闷头回到了家。
“姐,把人给我吧。”苏芬见我到家了都不肯把孩子还给她,终于忍不住了。
“亏你还知道要回你的人!”我冷笑着,把玉海递给她,却不急着进院子,只冷冷地看着她。
苏芬被看得发毛,不自在地道:“我回去了。”
“慢着,我跟你一起去,有话要问你!”我叫住了转身要走的苏芬。
“什么话这里不好问?”苏芬更不自在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依旧冷笑。
这时,婆婆走了出来,问:“娟,你怎么回来了?”
我随口道:“玉树那混小子不肯回来,我就让他替我了!”这个谎圆了上一个谎,我感觉很满意,又问:“爸呢?”
“插秧还没回来呢,我正做饭,进去了,你们说话。”婆婆说着,就要进屋去。
我说:“妈,我去苏芬家一趟。”
婆婆说:“去就去呗,早点回来吃饭就是!”
苏芬家离我家不过三五十步,隔着三四户人家,是一座两层小洋楼,房子造得挺漂亮,院子也挺大,干干净净的,连一摊鸡粪都没有。不过,都快天黑了,偌大的房子却两扇大门紧闭着,显得十分冷清。苏芬对面是董婶家,跟我家相似,也是三合院,显得很是气派。这些年,大家手头宽裕了不少,都把房子造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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