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嫣又道:“我让殿下为难了?”元钺抿唇不语,眸色晦暗,他说不出话来,世间万般难事于他而言似乎都能找到解决的法子,唯独此事,让他心里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
她瞧着他漠然的脸,眼中的光彩也淡了下去,片刻之后,她低声道:“我知道,文嫣的身份卑微,力量有限,早在洛阳的时候就有人告诫过文嫣不要对殿下抱有丝毫的爱慕之心。可是文嫣还是忍不住喜欢上殿下了。”
她说到此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不过很快被她用手背擦干了,她抬起头来,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直视着元钺道:“不过殿下放心,以后不会了。以后文嫣会更注意的,文嫣会收拾好自己的心,不会再对殿下有非分之想了。奴婢告退。”
她说完站起来,对元钺跪下行了一个很标准的奴婢对主人行的礼,站起来就往屋外跑,却是一瞬被大力一扯,朝后倒去。
元钺伸手拉住了她腰带拉住,一把将她扯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她,紧得让文嫣有些喘不气来。
是殿下先撩拨了文嫣的心弦的!
是殿下先对文嫣那般好的!
是殿下画了文嫣的画,不然文嫣心里有怎会有殿下?
如今有的时候拿来用一用,没用的时候就冷冷把人家推开,知道文嫣对殿下的心意,所以放心地当作心腹,用车马把人家风风光光娶过府,又没有一丝情意地不曾动文嫣分毫……殿下怎么能这么狠呀!
她心里的委屈也憋得太久太久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傻,为这个男人卖命至此,倒不如随便找个乡绅土豪嫁了,兴许还好受一些!
文嫣拼命捶打着元钺的肩头,无声地哭泣,发泄心里的委屈和郁闷,元钺却越抱越紧,什么话都不说,直就是抱着她。
“殿下……为何……”为何要这样?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激动得浑身颤抖,胸口憋闷着一口气,却苦苦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元钺抱着她,紧紧抱着她不愿意撒手,更加不愿意她就这么远离自己。
“殿下……”文嫣抓着他的衣领,脸贴在他胸前的衣服上,哭,哭湿了一片。
他抱着她,心脏剧烈地撞击着他的胸腔,脑子是乱的,说不出话来。
他低头吻她的发顶,她哭得那么可怜,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她娇软的小身子让他无法撒手。
他知道自己正在干蠢事,可是他不想嫣儿疏远自己,不想她真的像个下人一般对自己毕恭毕敬,她是自己的……亲人。
“嫣儿,我……“
文嫣扬起小脸来,深深地看着他,看着他,她的殿下长得真好看,怎么看也看不够,她仰慕他,敬重他明知他不是自己可以奢求的人,却在心底想要占有他。
元钺低头瞧着她的眼,她的眉,她娇柔饱满的双唇,抬手抚上她的面颊,拇指轻轻扫过她的唇珠,埋首,吻了下去。
开始的轻碰,到后来的辗转吮吸,他从头到尾都温柔极了,温柔得令她沉醉,令她想要融化在他怀里,只是泪,却流得更甚,止也止不住。
“嫣儿,莫要哭了,莫要哭了……”
他的嗓音比她刚刚认识他的时候更加低沉而有磁性,她听他这般柔声地哄自己,更加想哭了,握紧了拳头,砸他的胸膛。
元钺低头看她,觉得嫣儿哭的样子也是美的,甚至他喜欢她这般任性地对自己,搂她搂得更紧了,他不止仅仅是喜欢她,他是爱她,爱她爱得一直都在干蠢事。
文嫣哭了一阵,终是缓缓平复下来,轻声问道:“殿下,怎么想我的?”
“我……我……”
这一刻他很绝望,平生头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他无法请至旨让她做自己的王妃,更加不愿她做个通房丫头,那太过辱没于她了。
他把头埋在她颈窝里,闷声低语:“嫣儿,我真的,爱你爱到快要疯了!”
明明知道不能碰你,却自私地将你绑在身边;明明知道给不了你名分,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占有你;明明知道严家于你有血海深仇,还期盼着你心里能有我……我元钺,就是这么一个无耻又自私的男人啊!
这些无法言说的心事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一双桃花目里也满是泪水了。
文嫣感到脖颈处那微微的凉意,心中大动,她却是不知,殿下竟然为了自己在哭?
“殿下!”
她挣扎着推开他一些,扬起脸来看他红了眼。
“殿下……”
“对不起,嫣儿,我元钺对不起你。”
“您别这么说。我心里其实是高兴的。殿下心里有我,我是高兴的。“
她垂下眸子,睫羽轻颤,红透的面颊,还有那白皙纤细的脖子,都让他喜欢,一股燥热从身下传至胸腔,他吞咽了一下,松开了她。
“喜儿,我叫喜儿。穆喜儿是我的真名。“她低着头,手里还攥着他的衣角,微微发颤。
“嗯,喜儿。“他唤她的真名,伸手抚摸她白里透红的面颊。她是他心尖上的珍宝,唤着她的名字,好似她就是真的属于自己了一样。
文嫣笑了笑,好久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了,心间被填得满满的,那种喜悦和充盈,好似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家人,漂泊了那么多年,她好似今日终于找到了家。
她想了想,忽然道:“殿下,不是问过文嫣《鬼曲》一共多少篇么?当时我说不知道,是骗您的。”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文嫣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眸,脸也似乎更红了,她道“鬼曲,其实是一个军阵,阴阳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道,一共是八篇六十四章。”
元钺不明白她为何脸红,为何这般娇羞,似乎于她说得事情完全不相干,皱了皱眉,问:“你学过?”
她摇摇头道:“只是小时候断断续续听过一些罢了,真正的全篇,连我自己都没见过。”
元钺更加不解了。
她接着道:“其实,我早就想给殿下了,只是,这东西……殿下答应我,用心默记,不可抄写下来,或是传与别人。”
元钺虽然不知她葫芦里买得什么药,却点点头,道:“我答应你。”
文嫣低下头,耳朵红得能滴血,把元钺推开,背过身去,自己把衣服解开,元钺看着她一件一件脱了,当最后一件从她身上滑落的时候,她背上密密麻麻的谱曲、阵型赫然展现在元钺面前。
文嫣害羞地把衣服拥在胸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元钺震惊地望着,愣在那里,好一阵亦是一言不发。
“殿下快些记吧!”文嫣没听见有什么动静,催促起来,“喜儿……喜儿冷得很!”
“嗯!”元钺应着,喉头动了动,拳头捏得更紧了,凑过去仔细一行行看过去。
良久,元钺见文嫣大概冷得吃不消了,过去将她拥住,道:“今日,先记下了一篇。”
她低着头抓着衣服的手,微微有些发颤,心里发酸,突然觉得好生委屈,不免落下泪来,元钺从背后抱着她,见她又哭,还得如此委屈,心疼得都快疯了,他伸手扳过她的下巴,侧头吻了她一下。
她抬起的双眸,瞧了他一眼,眼波含情,泪光点点,元钺又侧头吻了上去,不是蜻蜓点水,吻得很用力,然后吻着她,慢慢将她推倒在榻上。
他又轻轻吻了一下文嫣湿润的眼睛,轻道:“你怎知道这是个军阵?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没发现。”
她道:“不记不得了,可是是父亲说过吧。”
元钺又道:“你父亲可告诉过你,这曲子得是两个人合音而揍?”
她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道:“得两个人一起才行。”
她目光微楞,元钺勾起唇角,低头吻下去再没给她张口说话的机会,双手将她托起,让她双腿盘在自己腰上,抱她到了床榻边,一阵翻云覆雨,折腾得床单尽湿,她忍着疼,全程没敢大声叫出来,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泪盈盈地摊在元钺怀里。
两人相拥无言了好久,她终是喘着气问道:“殿下方才说,要两个人一起,什么意思?”
元钺的手指玩弄着她的发梢,闻言便是眉头一皱,问道:“你刚才,不会一直在想着这个事吧?”
文嫣脸一红,把头埋进他怀里道:“刚……刚才太痛了,脑袋都是空的,自然不会想什么。”
元钺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道:“还痛么?”说着掀开杯子就要去瞧,被她一把拉住,难为情地说:“后,后来……还好。”
元钺搂住她,又吻了好几下她的眼,她的脸,她的唇,欢喜地唤道:“喜儿,喜儿,你是我的了。”
她嗯了一身,抱住元钺的腰,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
元钺换了语气,言语里竟又一丝惶恐,沉声缓缓道:“喜儿,我从来没把你当作卑贱的奴婢看待过。可是,本王暂时给不了你王妃的名份,你可明白?”
她笑了笑,摇摇头,抱紧了他的腰身,带着丝任性地说道:“李文嫣已经是梅珑的夫人了,夫君八抬大轿把文嫣娶进门的,不记得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夫君。”
元钺叹口气,再次紧了紧抱住她的臂弯。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再说靳玮,当时姜道成一番话把这位靳三陪的读书人心气给激起来了,对元钺冷漠的态度,他当时是相当愤怒的,可当晚躺在床上,看着房梁他,扪心自问,元钺的行为,与他自己有何区别?明知有人做恶却不闻不问,装聋作哑。他甚至比元钺还不如,他是为虎作伥。
靳玮是个聪明人,冷静下来也明白了一些为何元钺的态度、表现会以自己的预期大相径庭。
按理说,以之前琅琊州的状况来说,元钺不可能在不动用私银的情况下把一个破落穷困几乎全是难民的琅琊州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在这里砸下去的银子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可他却会纠结于姜廷尉要求的那些,实在不合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元钺是想跟掌军权的姜道成划清界线。
从钺王府走出来之后,他又在琅琊州呆了些时日,四处看看。见到元钺建立的孔庙、免费提供食宿的学校,看着家家户户安居乐业的样子,看着官员对百姓的态度,他似乎对元钺的了解又深了一些。
果不其然,一些时日之后,寺庙向军队的军人免费提供了一些双层军账、加厚的衣物、还有木炭、柴火。如此大规模的集体捐赠,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授意,这个人,除了元钺,还会是谁呢?
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之后,靳玮便打定主意,再次去找元钺,这次,元钺不在钺王府,却没人愿意透露元钺去哪里了。
靳玮无奈,留了一封信给元钺,里面道明,自己已下定决心,亲自向武帝告罪,像武帝揭发慕容司徒的所作所为。
他自知这次大概自己是凶多吉少了,但家里还有个老母和一个未出阁的妹妹。要是他死了,希望元钺能帮他照顾自己的妹妹和老母。
元钺呢,自那晚与文嫣有了夫妻之实之后,第二日边迫不及待地便带着文嫣去了琅琊州北边的梅庄。
白天炼曲,晚上双修……他这二十年人生里,头一次如此放纵自在地活着,浑浑噩噩度过了不知道几天,终于在李长生揣着堆成小山的公文找上门来的时候,回归了正常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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