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把小公子带走,肯定是送到大小姐那去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
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回应,里面带着轻视和鄙夷。
颜夕月往院里瞧了一眼,虽然对颜夕亭院子里的人,并不算熟悉,可这人她知道,是颜夕亭院里管小灶房的胡嬷嬷。
在府上也好多年了。
啐了嘴里的瓜子皮,胡嬷嬷看着身边的几个人,慢悠悠的继续。
“咱们这大小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话怎么说的?”
“怎么着,你们都没发现?”胡嬷嬷声调都高了两分,“你们想想,从前脸被毁没好的时候,咱们这大小姐装的多好啊?那真是又丑又怂又草包,整日的被苏姨娘磋磨,差点没了命。可自从围场回来,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又精明又毒辣。别瞅着她现在小打小闹,仿佛没怎么计较之前的事,也没报复苏姨娘。可你们寻思寻思,最近苏姨娘栽了多少跟头?”
锦姑姑听着这话,脸色不好看,她下意识的看向颜夕月。
颜夕月神色倒是平静。
那样子,仿佛这些下人说的,不是她似的。
院里,其他人听着胡嬷嬷的话,小声附和,“还真是,最近家里还真出了不少事。”
“可不是嘛,从前相爷对苏姨娘,那可是宠到心尖上了。她这姨娘,比人家正头夫人,过的还滋润的。可现在说关就关了,还说要把人赶出去,这以前哪敢想啊?”
“这里面指不定有多少大小姐的安排呢。”
“大小姐这么厉害?”
胡嬷嬷闻言,伸手又掏了一把瓜子,一边磕,她一边冷笑。
“咱老话咋说来着,会咬人的狗不叫,咱们这大小姐,就是个有忍性又不叫的咬人狗。
她现在脸也好了,名声也好了,还有门好亲事,有亲王撑腰,说她不心怀仁义,不报复苏姨娘,谁信呢?今儿二小姐不在府上,苏姨娘又被关了,小公子落在他手上,他不变着法的折磨,让苏姨娘难受,那才怪呢。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她为小公子出头,除非太阳打西头出来。”
“这么说倒也没错,胡嬷嬷,还是你厉害。”
“那是。”
“不过小公子到底是相爷独苗,这要是让相爷知道了,会不会收拾咱们啊?”
胡嬷嬷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瞧着小丫鬟担心的样,她摇了摇头,神秘兮兮的念叨。
“你们怕什么?我跟你们说,我在小公子身边伺候,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那身子骨什么样,我心里门清。就相爷去围场那阵子,小公子不是总病着,郎中来瞧,我就偷偷的问过了。郎中说,咱们小公子这身子骨奇怪,像是被药养坏了。”
“胡嬷嬷,啥叫被药养坏了?”
“郎中说的不清不楚的,我听的也稀里糊涂的。可我寻思着,这些年小公子总病,每次他一病,苏姨娘就折腾来折腾去的,捣鼓好多药回来。动不动就几千两几千两的,我瞅着那药,每次都差不多,也就那么回事,咋就那么费银子?我就想啊,小公子这身子,怕是苏姨娘自己给喂坏的。她一个当娘的,都这鬼德行,咱们怕什么?”
胡嬷嬷这话,把小丫鬟们说的一愣一愣的。
她们大眼瞪小眼的,都不太敢相信。
“不会吧,苏姨娘可是小公子的亲娘啊,哪能干这种事?”
“给小公子下药,再借机捞银子,这……”
“也太吓人了。”
“苏姨娘以前管着家里中馈,有必要用这种法子吗?一个当娘的,咋能对自己亲儿子,干这种事啊?胡嬷嬷,是不是想差了?”
“说的我后背都发凉了,胡嬷嬷,我再去小灶房烫壶酒来,赶紧暖暖。”
“再弄几个小菜,咱们也清闲清闲,快活快活。”
不再细琢磨苏姨娘的事,几个人说笑着就要往小灶房去。
只不过,她们这边才走几步,就看到了从外面进来的颜夕月。颜夕月脸色平静,倒是看不出喜怒,可那一双精明的眸子,隐隐发寒。
胡嬷嬷几个人被盯着,心里发慌。
他们谁都没想过,颜夕月这个时候居然会来。
“大……大小姐……”
胡嬷嬷开口,声音都有些抖,跟刚才那个高谈阔论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颜夕月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让锦姑姑去搬了椅子过来,颜夕月坐下,冷冷的瞧着这群人,“不是都挺能说的?继续啊。刚刚在外面,听的不那么清楚,这会儿面对面,你们仔细说说,我也好仔细听听。”
几个下人闻声,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众人齐齐的跪下求饶。
包括胡嬷嬷。
颜夕月冷哼,“跪下做什么?我很吓人吗?不是说我是会咬人但不叫的狗吗?不是说我很会装吗?那众目睽睽之下,我又怎么会对你们动手?你们怕什么?”
胡嬷嬷听着这话,差点尿了。
她真没想到颜夕月会听到这话,她也就那么随口一说,过过嘴瘾。
她哪敢惹颜夕月啊?
颜夕晨也好,苏姨娘也罢,谁跟颜夕月对着干不遭殃?
她又不傻。
急忙爬着上前,到颜夕月身边,胡嬷嬷抬手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大小姐饶命,老奴嘴欠,老奴不是那个意思,求大小姐明鉴,求大小姐饶命。”
“饶命?”
呢喃着这两个字,颜夕月邪气的勾唇。
“你是这院里的活祖宗,比主子还主子,我哪敢要你的命啊?又谈何饶不饶的?”
“大小姐,老奴……”
“我倒是今儿才知道,这家里都是你们做主的。你们高兴,小公子就有饭吃,你们不高兴,就能饿着他几顿不给米粮。你们高兴,就谈天说地,烫酒烧菜,日子快活,你们不高兴,就胡说八道,搬弄是非,添油加醋,乱嚼舌根。这神仙日子,可真是让我开眼。”
颜夕月的话说的云淡风轻,可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却让人喘不过气来。
几个下人不敢抬头去看颜夕月,他们只是胡乱的磕头。
尤其是胡嬷嬷。
之前她说的最多,这会儿都吓破胆了,她头也磕的最响,额头上红肿一片,隐隐渗血。
颜夕月却一点没有心软的意思。
“锦姑姑,让秦管家来,把这些人都给我关起来。
怠慢主子,杖则二十,搬弄是非,杖则二十,再查查有没有手脚不干净的,犯错犯事的,有的话一并杖则惩罚。
记得告诉秦管家,这板子别一下就打完了,颜家不沾这种血。
每日二十,打完为止。
颜家列祖列宗,都在祠堂供着呢,不养自封祖宗的刁奴。杖则完了,都清查好了,全部发卖,一个不留。
其他下人以此为戒,再有类似的事,双倍惩罚,绝不手软。”
“是。”
锦姑姑闻言,即刻去办。
杀鸡儆猴,小惩大诫,该做的做完了,颜夕月也没理会这些刁奴。
她起身回了婉月阁。
只是这短短的一路,她脑子里全都是胡嬷嬷最后说的那点话,颜夕亭身子的确长期用药,不算太好,这里面除了争宠,难不成还有银子的事?
苏姨娘这些年,利用这个孩子,到底做了多少事?
或许也该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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