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向晚偷偷找寻了许久才找到了惊魂住的院子,只是他的院子里稍显衰颓。
尽管院子被打扫的整洁干净,而且摆放了各样的花草,都不能掩饰主人的寂寥。
惊魂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房顶,眸光仿佛凝固了一般,久久不曾移开视线。
原本俊秀的面庞如今也刻上了沧桑的痕迹,薄唇周围青渣横生,发丝也有些凌乱,他的右手放在小腹之上,而另一只袖管却是空荡荡的。
江向晚没想到惊魂现在已经成了这幅模样,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颓败,丝毫没有了当年的生机与肆意张扬。
惊魂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厉声道:“给我滚出去,不是说了么,没有本公子的允许都不许进我的房间!”
江向晚一滞,握了握拳慢慢走近,开口道:“你难道想一直这样自暴自弃下去么?”
惊魂一惊,有些木然的转过头来,看着江向晚,终于从眸子里升起一抹愤怒,“你来做什么,给我滚出去,滚!”
江向晚脸色一白,看着惊魂那样愤怒而失意的样子,她终究还是走过去坐在了榻前。
惊魂蓦地拉过被子盖住他的断臂,别过头不去看她。
“凌云,对不起。”
“你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惊魂闭着眼道。
“凌云……”
“还有,凌云不是你叫的,如今你的身份尊贵,只需叫我的代号惊魂便可。”
这句话令江向晚心中一涩,原本对她温柔、总是在默默保护她的惊魂如今已经不在了。
蓦地,她的眼角流出了两行热泪,想要去拉他的手,却没有勇气。
一滴泪滴落在惊魂的手背上,凉沁沁的,他微微转过头来,看到正在啜泣的江向晚形销骨立、瘦骨嶙峋的样子便知道她过得并不好,他咬了咬牙,再次别过头去。
她那么算计安文夕,只怕宫里的那位对她彻底失望了吧。依着他的脾气,根本不会将她放出来的,他蓦地想到同样被她伤到而身体每况愈下的左相,心中明了,她是出宫探病的。那么,她一定是偷偷来看他的。
他叹了口气道:“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凌云,当时我体内的噬魂魔发作,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才误伤了你,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去救安文夕呢?”
如今再提到安文夕,她依旧不能释怀。
“上年灵丘狩猎,皇贵妃曾在虎口之下救过我一命,我理应要还她一命。”
突然,惊魂的语气变得凌厉,“难道现在你还不明白这件事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么,你如今还要执迷不悟么,如果不是你心生歹念去陷害安文夕,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惊魂情绪有些激动,身子蓦地从床上坐起,因为躺久了有些不大灵便,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
“你小心点。”江向晚立即去搀住了他。
这一行为,彻底击垮了惊魂仅有的自尊心,他不想让别人把他当做一个废人一样看待,他冷冷的拂开江向晚,怒道:“我不用你管,走开!”
他的力气之大,直接将江向晚掀出了几步之远,而他因为牵动了断臂额伤口,痛得一阵龇牙咧嘴。
江向晚的身子如同秋叶的落叶一般被甩了出去,额头重重的撞在了桌角上,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额头,江向晚用手捂着伤口,却没有发怒的意思,走到惊魂榻前问道:“你的手臂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惊魂看着鲜血从她的指缝下面流出,心中一涩,他终究还是对她狠不下心来。
“你过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我不要紧。”
“留下疤就不好了,过来。”惊魂的声音渐渐放柔。
“凌云……”江向晚一阵哽咽,“那件事都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么?”
“一句对不起能有什么?即便再多的对不起也换不回云儿的那条胳膊了!”这时,一声略显粗犷的声音传来。
紧随着这声音是一声开门声,江向晚蓦地回头,看到了身材魁梧的季将军立在了门口。
他看向江向晚的眼神尽是愤怒,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季伯伯……”
“皇后娘娘,我们府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请自便!”季成霄语气不善道。
他现在对江向晚已经恨到了骨子里,她仗着凌云对她的喜欢,肆意伤害他,如今竟然还断了他一臂!凌云还这么年轻,将来定是要封侯拜将的,她将他的一生都毁了!
她竟然还有脸来!
季成霄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立即将她扔出去!
听到那句皇后娘娘,江向晚的脸色一白,死死地咬着下唇,看着发怒的季成霄,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微微攥着衣袖,任由额头上的鲜血顺着花颊流下。
“爹……”惊魂立即起身,拉了下江向晚,想要将她拉到身后。
季成霄看到这一幕,眼中浮现一抹痛色,“到现在,你还要护着她么?”
“唉,她迟早会把你给害死的!”季成霄无奈而又心疼的看了眼惊魂。
“爹,您身体不好,先回去歇着吧。”
“她在这里,我怎么能放得下心?”
惊魂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了一旁得一个简易的药箱,取出药水纱布给江向晚包扎额头上的上,他只有一只手,做起来有些吃力。
“这种事情还是让下人来做吧,你们男女有别,更何况,你不久就要成亲了,这样不妥!”季成霄冷着一张脸叫来了一个婢女给江向晚包扎伤口。
江向晚闻言一滞,惊讶出声,“你要成亲了,和谁?”
季成霄冷嗤一声,“怎么,你可以入宫为后,凌云就不能成亲了么?”
当初凌云对她心心念念,她却不屑一顾,一心想着要攀附高枝做皇后。如今皇上不要她了,她又想起凌云的好了么?
惊魂微微垂下了眼睛,没有理会江向晚的惊诧。
“告诉你也无妨,是苏校尉的千金,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苏芷苒?”江向晚蓦地开口,看向惊魂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她的么,为什么要娶她呢?”
“这还不是都怪你,你断了云儿一臂,谁家的女儿会同意嫁到我们季家,只有这苏小姐不离不弃,倒是算得上有情有义……”
这时,一直安静的惊魂突然爆发,怒吼道:“够了,都别说了,出去,都出去!”
这只断臂断了他的自尊,也断了他的人生希望!
“凌云……”
“走!”惊魂指着房门对江向晚吼道。
“好,我走,你好好休息,不要再自暴自弃了。”
“赶紧走,以后永远不要再踏进将军府一步!”季成霄使了个眼色让下人将江向晚带了出去。
江向晚回头看了眼颓唐的坐在床榻上的惊魂,心中一阵阵酸涩,明明是她犯下的错,而责任却由别人来承担。
日子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七月初,正是夏日炎热的时候,楚君昱早就命人将瑶花阁收拾了一番,又在殿内放了冰块,所以安文夕并不觉得太热。
由于安文夕胃不好,楚君昱坚持不让安文夕吃冰镇的瓜果,而是每日都令人将新鲜的瓜果送来瑶花阁,这样的待遇在这楚宫里还是头一份,这一下到弄得安文夕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虽然在瑶花阁足不出户,但是对于外面的流言可是十分清楚,众人只怕都将她当做了楚君昱的新宠了,甚至谣传她怀了大楚的头一个皇子,这有些令安文夕头痛,这楚宫已经不是她待得地方了。
“公主,月清绝来信了。”
“都写了些什么?”
“陌姑姑去了枫月谷,而袭匀和无双去了南昭?”
“他们好端端的为何去了南昭?”
“他们以为我们是去了南昭给北宫喆拿解药了,然后他们就去南昭找我们了。”
“这下可糟了。”安文夕的脸色一沉,想到那次从华静香嘴里听来的东西,眉宇间浮现一抹不安。
“希望他们别出什么事情才好。”万一他们赶上静华宫宫主出关的话,那就坏了!
“公主,你放心吧,如今秋水他们已经在南昭落了脚,就算是袭匀和无双到了南昭,肯定会联系秋水,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安文夕抿了抿唇。
“信上还有别的内容么?”
欢凉自然知道安文夕说的是什么意思,半晌她才道:“没有了,月清绝在信上只提到了这些。”
“没有提到北宫喆么?”
见欢凉支支吾吾,安文夕蹙眉道:“将信拿来,我自己看。”
“公主,欢凉告诉你便是,月清绝的信上写北宫喆昏迷了两日才醒,只是醒来之后,整个人变得更加冰冷的,忘记了一部分人和事,而且……而且又不记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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