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居士这一句话,将店内的气氛,顿时拉到了谷底!
我看着仍矗立原地的笑歌。自文心居士收手那瞬间,他的脸色就拧巴了起来,斗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鲜红的血丝布满了他的双眼,嘴里发出呃呵之音,但他仍定定地将两手按在柔姑娘的背上,未有片刻放松的意思!
杨花落听到文心居士这么一句话,那边一瞬间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他紧抓着文心居士的衣袖,嘴唇上下打着哆嗦,“师傅!怎...怎么回事?”
文心居士眼皮一跳,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笑歌,而后叹息道,“他体内有别的真气,我与之相冲,没法再将真气过渡给他了!这下就只能靠他自己了。我无法帮上什么忙了。”
话音一落,杨花落就如同那失了提线的木偶,整个人都瘫了下来。但他又知什么忙也帮不上,只得在那里带着最后一点希冀的眼神盯着笑歌。
文心居士说完话后,一声嗟叹,整个人空中消匿,再不见了。
不过这时候我也没空去理他,眼前的笑歌状态极差,他贴在那柔姑娘身上双手的血管,爆裂了一半,整个胳膊血淋林的一片。嘴中不停地吐出鲜血,但还是不肯放手治疗!他将头艰难地转了过来,对着我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帮...帮我。”
笑歌这个样子,让我胸中的怒意噌地就冒了上来,我一把抓着杨花落的领子将他拎了过来,怒道,“要是我这兄弟今天出了什么事,我管你什么身份,都要给他陪葬!”
说完我看了一眼身旁那文心居士消失的地方,又不由低骂了一句,“老狗!”我也不在意他听不听得到,反正我现在什么好脾气也有不了!
匆忙到了笑歌身旁,压住怒意问道,“要我做什么?”又将耳朵送上去,方便他少用点力。
笑歌这时说话已不利索,但他还是努力地将话从嘴里吐了出来,“针,拿!”
我不明他的意思,他两手都被占着,又怎么用针?!但我还是将手伸入他的怀里,掏出那一把把的银针,递到了他的面前。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莞尔一笑,脸上肌肉不住抽搐,慢慢道,“我的...百会穴...”
听到这话后,我手都在颤抖。他的意思是让我!用针去刺他百会穴?!
我脾气一上,一把将银针都收了起来,搭上他的双手,诘问道,“救不了,就别救了!何必?!”
现在杨花落怎么看我,我已经不在意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救别人搭上自己的命,我根本无法接受!就算一会桌上的女子死了,再与杨花落交恶,我也断然不在意!
但笑歌的双手如那顶天立地的不周山,我再怎么用力也撼不动!笑歌语气低沉,却蕴含着不可动摇的决心,“我是个...大夫。而她...是个病人!就差一点点了,帮...帮...我。”
笑歌所言,让我再也忍不住,怒意尽聚于手,回身一拳将墙打了个对穿。怒瞪了一眼杨花落,回身持针就抵在笑歌的百会穴处。
“两耳角直中,入约一寸五。”
听着笑歌的话,我缓缓将针送了上去。我低声对笑歌道,“你可知我只会杀人,可从来不会救人?”
他朝我笑了一下,而后又厉声道,“走!”
......
从那以后,我这辈子都没再第二次摸过针。后来笑歌将那一些什么被他称作绝世秘籍,随便放出一本到江湖,那也能引起一片腥风血雨的书籍送予我时。我也未曾看过,原因就是他说里面有药神谷的立家之本,学好后能普度众生。
我从来没想过去当一个大夫!
针落下去的时候,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我能下这一针,多是亏了这一路上笑歌经常会给一些穷苦百姓诊治,他下针的时候,我多有观摩。就算学不到里子,也稍微能学点面子。
针落下后,就开始在他脑袋上嗡嗡作响,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也没见过这样的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等,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针刺入笑歌百会穴后不一会,他慢慢如老僧入定一般,沉气了下来。周身开始环绕出青白色的烟雾,将他与柔姑娘包裹起来。这应是笑歌体内大量真气实质化,才能造出这等异象。
我只是未想到,在笑歌体内,竟也蕴藏着如此大量的真气。看来他只要再进一步,就可探索那更为高深的真气层次了。不过现在的他,只能靠体外刺激,然后将真气聚集,而后使用,就如同那日他与傅少宁交手时那样。
笑歌的气息逐渐沉稳,他的双手渐渐变为乳白色,而柔姑娘背部血液开始充盈起来,不一会,柔姑娘整个身体就如同胎儿于母体之中,开始搏动起来。
杨花落惊异而又带兴奋的双眼,直勾勾盯着这一点点的变化。他抓着我的胳膊,似乎毫不在意刚才我威胁他的样子,开口问道,“这是不是要结束了?!”
看笑歌逐渐红润的面庞,估摸着应是差不多,但是我话不敢说太满,淡淡道,“接着看吧。”
过不了一会,寂静的店中嘤咛一声,在桌上躺着的柔姑娘忽然睁开了眼。
杨花落当即上步抓住她的手,“你没事了?!”
笑歌的双手从柔姑娘的背上抬了起来,道了一声,“幸不辱命。”接着整个人就口吐鲜血,软了下去。
杨花落眼疾手快,上去一步就搀扶住笑歌。带着焦急的语气问道,“您没事吧?!”
笑歌笑了一声,朝着我道,“每次这样,一动真气就要出点问题,别担心。老毛病了。”
听着笑歌还能开玩笑,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从杨花落手中接过笑歌,“你差点吓死老子!”
没想到笑歌却低声对我道,“快走!”
我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但长久而来养成对笑歌的信任却让我没那么多问话。我本准备搀扶笑歌上楼歇息,但转而就往院中走去。
但来不及走两步,杨花落就赶了上来将我们拦下,他看着我道,“你怎么回事?不让乐大夫好好休息?准备干什么?”
我心思急转,皱眉道,“今天若没遇到你们,我们中午吃完饭了便要动身。但这么一折腾,现在已是傍晚,雨也歇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在此实在逗留不得。至于他...”
笑歌一旁虚弱地拱起双手,“我这只是小问题,就不劳你操心了。回头我们会搞定的,要事在身,我们就此别过吧。”
杨花落皱眉道,“你们这样一走了之,这让我岂不是难做人?我还想邀你们回漠乱海,许你们封地一事啊!”
听到他还在这里吹牛,我也快忍不住了,说道,“我等江湖人,自由惯了。你这样,反而让我们难做,不如这样吧,给予我们些银两就行。也不用那么麻烦了。”
杨花落看似不甘,还想说些什么,但在我不容否决的眼神下,他还是让步了。吆喝过来一守卫,从他手里接过一厚沓银票,递给了我,“不管怎么说,只要两位到漠乱海吩咐一声,我杨花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柔儿!”他回头匆忙将那柔姑娘带了过来,对我们深深一鞠躬,“今日二位不但是救柔儿一命,更是救我一命。此等情谊!千万要受我们一拜!”说着两人就半跪了下去。
好家伙!半天前我不知他身份的时候,这举动我还无所谓。现在知道这小子的身份,我还敢乱来?忙将他俩扶了起来,“你既付钱与我们,哪还有什么愧?好了,再说下去太阳就没了,届时我们就不好赶路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杨花落也就不再坚持了,送我们上马,目送我们离去后,才回酒肆去了。
眼中杨花落的身影逐渐消失后,我恨恨道,“果然如你所预料一般,他想留我们下来。就是不知为何!反正我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半天见笑歌不回话,我一扭头,他已趴伏在马背上,毫无所动!
这下顿时将我吓的魂飞魄散,一脚踹在我的马上,飞身过去,将他从马上抱了下来,送在树下靠住,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
还好!没死就成!我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找到当初他在都阳城交给我的药,取出几粒送他的口中。然后双手贴在他的背上,以内力助他消化。
当双手贴上他的背时,我才发现他体内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他体内真气散乱,且经脉多有破碎。
我又不得不在心里骂了那杨花落几声,然后沉下气来,慢慢牵着药气,帮着笑歌巩固他的经脉。然后只能期待他慢慢恢复了。
不过好歹笑歌也算个医疗好手,从小以药洗髓,体内经脉韧性十足,借着药效,不一会就恢复了三两成。虽然还没有恢复完全,但人起码醒了过来。
笑歌悠悠睁开双眼,晃了晃头,看着周围的环境,然后问道,“我们出来了?”
这小子真是命硬!看到他醒过来,我很是开心,照他肩膀锤了一拳,“幸好你临了知会了我一声!我们已经出来了!”然后我又埋怨道,“这杨花落真不亏是在那深宫之中长大,什么都没学到!但这等演戏水准,绝对是属炉火纯青的!还想法将我们留下,但却不知我们也是脚下抹油,躲的这么快!”
哪知笑歌却低声道,“我可不是为了躲他啊。”
“他是为了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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