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季妧精神恢复,尉大管家彻底放下心来,便吩咐车队加快了速度。
其实这些天他一直悬着心。
已经多日没有收到侯爷的消息,派人送信过去,亦或者飞鸽传书,都是石沉大海。
有瑞阳和端砚在侯爷身边护卫,按说不会出什么问题……还有澄明。
因为特殊原因,暂时不宜让季妧见到澄明,所以早在季妧答应进京的那天,他就让澄明先一步去随州等着、顺便一探究竟。
照理也该到了……
尉大管家不是关心则乱之人,尽管惦念着侯爷,但季妧也是头等重要,衣食住行、小心伺候自不必说,就连每日的行程都要事先请示过季妧才会吩咐下去。
其实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出了邺阳地界,季妧算是两眼一摸黑,随他安排就是。而且他安排的也很合理,基本没有错过宿头的时候。
只有那么一两次,两个城镇之间相隔太远,实在赶不及,不得已只能露宿野外。
时节进入八月下旬,白日已经有点凉嗖嗖的感觉,到了夜里气温更低,尤其是野地里。
不过再怎么着也屈不着季妧,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歇息的地方也是最好的,加之侍卫将方圆团团围住,还有小丁来回巡逻,跟睡客栈没什么区别。
至于其他人是不是这种感觉……她只操心连她在内的四人一狗,其他人不在她的考虑范畴之内。
就这样走走停停,半个月也就过去了,随州近在眼前。
进城之前的一次休息中,老道士窜到季妧身边,问她紧不紧张。
季妧道:“一个鼻子两只眼,我紧张什么?”
她的目的是京城,至于汉昌侯,途中的一个NPC罢了,有什么要紧。
老道士啧啧连声:“天伦人性,血脉亲情,只怕你身不由己,心也不由己,还要为礼法孝道所不容啊。”
季妧呵了一声:“你口口声声是天地孕育了你,成日里不照旧指天骂地?也没见天降悍雷劈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天地心里都有数,知道生不出你这神棍,也没养过你,所以劈不着你。”
老道士又开始吹胡子了:“你这人,强词夺理!”
“错,这理既不是强的也不是夺的,是我自己的。”
小曲揪着自己枯黄的辫子在旁边琢磨。
“有个这么有钱的爹,为啥不认?要是我,肯定认!不喜欢我也认。只要认下来我就是大小姐,吃喝不愁,还有花不完的钱……冲这个,多认几个爹也行啊!”
“那也得你胃口足够好才行,不然金山银山堆在你面前,你也吃不下去。”
小曲显然没听懂这个胃口暗指的是什么,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我胃口一等一的好!”
季妧笑了笑,不再说话。
小舟瞪了小曲一眼。
“东家自己就有钱,将来还会更有钱,何必为了钱而委屈自己依附他人?”
“钱嘛,谁还嫌多?自然是越多越好。”
“你……”
小舟正欲说话,旁边传来一声轻咳,转身一看,是尉大管家。
“下午就要进随州城了,老奴特意来问问小姐,要不要寻个地方,好生梳妆一下?”
季妧摸了摸头发:“我头发乱吗?”
“不乱。”
季妧展开手臂:“我衣裙脏了?”
“不脏。”
“那还是我脸上有灰?”
“没有。小姐十分得体。”
季妧奇道:“既如此,为何要我重新梳妆?”
“小姐和侯爷是头一回见……”
尉大管家早就请人备了不下数十套衣裙,绫罗绸缎不一而足,各种刺绣应有尽有,季妧就是一天换一套也尽够了。
但她一套也没试过,到今天为止,穿的仍旧是自己的衣裳。
她自己的衣饰虽不名贵,但素素净净,确实没有什么失礼的,只不过,父女第一次见面,上心些总是没错。
季妧诚心请问:“怎么?不穿绫罗绸缎,会玷污你们侯爷的眼?”
“小姐这是哪里的话……”
尉大管家有点后悔,他就不该开这个口。
“是老奴多虑了,小姐自便即可。”
尉大管家前脚刚走,姚嬷嬷后脚就来了,话里话外也是让她重新更衣梳妆的意思。
还说什么,即便侯爷是她父亲,女儿见父亲也该庄重,万不能失礼。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她脸色铁青的回了自己马车,而季妧直到进城都还是素面布裙。
随州城是一个很重要的交通中转枢纽,比邺阳城大的多,也要繁华的多。
出乎意料的是,汉昌侯并没有住在最繁华的地段、最豪奢的酒楼,而是选了个十分偏僻的客栈下榻。
客栈挺清幽,也挺干净……大概也就这两个优点了。
尉大管家解释了一下:“侯爷不喜欢吵闹……”
季妧噢了一声,表示并不感兴趣。
尉大管家看着客栈的大门,神色有些凝重。
侯爷入住这家客栈后,他便将整家客栈都包了下来,再不许接待别的客人。
可这出出入入的,分明都是不认识的旅人……
掌柜的出门送客,转身瞥见尉大管家,抬腿就迎了出来。
很明显,他对这位大手笔包下客栈的管家还有印象,而且印象相当深刻。
“哎呀这位客官,您今日又要包店?”
尉大管家被迎进院中,皱眉打量着比他们之前来时热闹了不知几倍的内院。
“怎么回事?”雅正上前问道。
掌柜的以为他是问店里的生意,顿时喜笑颜开。
“还要托几位贵客的福,若不是你们把小店捯饬的焕然一新,不输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敝店也不能起死回生。”
季妧慢步进了院子,正好听到这话,心道难怪。
堂堂汉昌侯,金贵的天上有地下无的,竟然纡尊降贵住进这种农家乐风格的地方?却原来客栈里面别有洞天啊。
从院门到大堂,全铺了暗色的厚绒地毯,一看就价值不菲。内里的布局也有很大改动,处处透着精致和雅致,与客栈简陋的外表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差异美。
季妧边看边摇头,实在是——难为这位侯爷了。
雅正冷着脸打断客栈掌柜的呶呶不休,直接问出尉大管家最关心的问题。
“我们爷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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