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小阿琰伸出小手替娘亲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却一不小心触碰到她冰冷的脸庞。他惊得缩回了手,急忙将柜子里的被褥全都抱了出来,一床又一床盖到了娘亲身上。
他翻身上床铺,躺在娘亲身侧,小手伸进被子里给娘亲暖手,可无论他怎么捂都捂不暖。
直至第二日清晨,小阿琰被一阵交谈声吵醒,睁眼一看,娘亲被人从床铺上抬到了地上。
“娘亲!娘亲!”他哭着喊着扑到了娘亲冰冷的尸体上。
前来收尸的侍卫见小阿琰挡住了自己的差事,极不耐烦地将小阿琰整个人拎起来扔了出去。
平日里给娘俩送饭的老仆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紧紧攥着小阿琰的手,不让他再次扑上去。待侍卫走后,老仆人这才从怀里拿出了玉佩和扇子。
“小世子,这是你娘的遗物,你千万要收好,可别让旁人瞧见。”
小阿琰接过扇子和玉佩,坐在地上狠狠哭了起来。
琰儿,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可记住了?
可娘亲,琰儿就是忍不住......
自那天起,他便再没流过一滴眼泪。
他在心底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那些害死娘亲的人偿命,他得好好活着,就算那残羹冷饭再难入口,他也得全部吃下去,为了活着,他得伪装自己,让所有人皆以为他是个废物,这样便没人会注意到他。
接下来的五年里他隐藏得极好,装痴扮傻他最为拿手,就在人人皆以为他是痴儿时,当年雨夜里那个黑衣男子再次出现,他才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世。
男子做了个同小阿琰一模一样的傀儡人替他留在王府,带着他回到了临渊城。
在那之后的十年时光里,他常常将自己关在深林中的小木屋内闭关清修,熟读兵法医书,静待时机回长安,找出毒害娘亲的真凶。
临行前一晚,他来到书房,同父亲辞别。他瞧着父亲两鬓霜白,比原先苍老了不少。即使父亲曾将他带离深渊,可面对如此严肃古板的父亲,他总觉得亲近不起来。
那夜父亲同他说了许久的话,家族背负的命运,五大世家与朝廷之间的恩怨,以及他此次去长安肩负的使命:找到云家血祭后代。
回长安那日,他在酒楼门前遇见了位泼辣至极的姑娘,只见那姑娘将一男子踢倒在地,还放言说该男子日后去哪家青楼,她便要烧了哪家。
性子不错,就是有些过骄了。
再后来他遭人暗算,险些命丧醉花楼,却被那日的姑娘所救。
那姑娘趁他昏迷之际,竟在他的脸上画了只王八,待他一查,原是云家的女儿,或许她就是那个接近血祭钥匙的突破口,还真是期待日后的相见。
云家的祸事来得蹊跷,但他并不感到意外,他得抓紧时间找到血祭钥匙。
云家灭门那日,他混在人群中瞧见云家二郎带着那姑娘杀出重围,无奈追兵太多,他无法明目张胆地出手相救,只能跟在追兵的后边,一直跟到了悬崖边上。
那时他亲眼目睹云家姑娘为了救两个不相干的孩童,她竟自己纵跳下了悬崖。
果然还是性子太傲了些,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后来他才知那日领兵的竟是她的未婚夫。
难怪了。
所幸的是山崖下有个湖,他才能将她救活,此后他人皮面具一戴,化身药鬼谷谷主,封她记忆,授她毒术。
至于为何要救她,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就当是报答那日醉花楼的救命之恩。
然而天遂人愿,太平的日子总是不长久。
线人来报,云家二郎现身长安城,中了襄王的圈套,身受重伤不知所踪。
所有觊觎伏虚山武器的人都在寻找云家二郎,迫不得已,他只能利用一下那云家姑娘。
他用李霖羡的身份重新与她结识,在一起经历了林家村幻境之后,她并未完全信任他,所以途经临溪村时,他暗中解开了她的记忆。
他原想诓她签了卖身契,可这丫头虽被仇恨左右,却也还精明着。
孟北的到来差点扰乱他的棋局,然而令他更为惊讶的是,救走云家二郎的人正是他这位十年至交。
云家二郎是找到了,只不过他中了子母蛊,生命垂危。
救是能救,可这子母蛊解起来极为繁琐,更何况他手边并没有这种蛊。
就在此时,太子的人找上他,让他交出云家二郎,先前为了查明娘亲死亡真相,他曾假意投靠太子,可如今娘亲的事还未查明白,太子殿下这边也不能得罪。
于是他策划了伏虚山之行,既为救治云枫赢得时间,也能暂时拖住太子,还能借此机会让云家姑娘完全信任他。
可后边发生的事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阿北为救云家二郎竟给自己下了子母蛊。云家二郎醒后,对他敌意甚大,连带着云家姑娘也瞧出了伏虚山之行的端异。
无奈之下,他只得先稳住太子,借口时机未到让太子暂且帮助云家二郎对付襄王,将云家二郎留在身边,而他自己则暗中调查娘亲死因。
而此次伏虚山之行,他无意间发觉楚子衿似乎也在寻找武器的下落,不得已,他才再次利用了云家姑娘。
他终究是低估了云家姑娘对那楚子衿的感情,她并未杀了楚子衿,反而彻底与他决裂。
他赶在太子前面将云家姑娘的姐姐劫走,实则是为了保护云家血脉。
那日她来寻他做交易时,太子的人正巧就在屋内,于是他只能答应交换。
再次前往伏虚山前,他已安排好一切,暗中除掉太子,救出云家二郎。
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此后的事,扶溪便不得而知。
霁琰听完沉默半晌,良久他才道:“此事别告诉娘子,我欠她的实在太多。”
“阿琰。”扶溪神色极为凝重地瞧着他。
“怎么了?”
“你当真喜欢那云家姑娘?”
霁琰没有回答,但扶溪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答案。
扶溪笑道:“行了,我知道了,走吧,别让她俩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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