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道的堤坝本只有六米高,这几日紧急堆砌,加高了三米五,达到了九米五。
大浪扑过来,浪头直接越过了堤坝,将上面的人浇得一身透湿之后,洒落在了弯口后面。
“第二波来了!”堤坝上的人来不及松口气,瞭望台上的人又叫道。
“快,让能动的人都上来!挖那边的田泥,将下面全部糊住!”不等云轻鸿吩咐,那老衙役便大声叫道。
海龙翻身,是海岸边生活的老渔民嘴里流传的一种说法,没有想到,他有生之年居然在这内陆之上的河流里看到。
这么高的浪,若是没有加高堤坝,浪头高出四米,可就不是现在这个状态!
而是会直接冲跨这段弯口,然后江水和海水都会冲进整个湖田。
那时候……
老衙役叫了一声后,赶紧的跑去瞭望楼下面,将被浪冲得滚在地上的云轻鸿扶了起来,一手撑着他让他上瞭望楼,一边道:“云大人!小的替这湖田里几万人谢您了!”
云轻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往瞭望楼上爬去,头也不回的道:“现在言谢还早,下面的口子要堵住,还有,赶紧让人去村里巡视,不要让村里留人。”
“是!”老衙役应了一声,抓紧了瞭望楼的柱子,等第二波冲过之后,便赶紧往下面跑,喊人巡逻去。
常柏成是睡在瞭望楼上面的,他这几天也是累得有,就是瞭望哨那一嗓子都没喊醒他。
直到大浪直扑上来,才被那震动给弄醒,揉着眼睛看着从楼梯冒头的云轻鸿道:“怎么了?地震了?”
这下着暴雨还地震,也是够酸爽了!
“大人,是浪啊!”哨兵道了一声后,又大声叫道:“第三波来了!兄弟们小心啊,这个浪头更高,不会游泳的赶紧都下去!”
常柏成听得一愣,一跃从地板上起来,冲到了栏杆边。
就见一道几若有十一米的浪墙,从江口处直推过来。
常柏成瞠目结舌的道:“哪个兔崽子把咱们这楼给弄到海边来了!”
还是说他没睡醒,做个梦,便从江边到了海边,还梦到了这种书上才有的海啸!
“这是海水倒灌。”云轻鸿爬上了楼,亦冲到栏杆边,沉声道:“连番暴雨,海水也会产生变化,温度差引起的倒吸现象,你想想钱塘江大潮就明白了。”
只是,便是钱塘江大潮,也不会有这般巨浪。
更不会出现在这离入海口还有三十里的地方。
所以,上辈子他看到这个记录的时候,先是被那没有公布出去的死亡人数吓了一跳,随后便发现了这个异常情况。
其实比起海上发生的海啸,这个浪头已经小了很多,毕竟是倒冲进来这么远,本来再走个十多里,也就会散了去,但是这里是弯口,河道正好挡住了那海浪的去路。
海浪便直接越过了堤坝,瞬间让湖田里的水位上涨,随后,久被水泡的堤坝在两面夹击之下,从底部溃踏。
湖田里那些居民,在睡梦中,就被淹进了水底。
其死亡人数比湖州那边都多。
因为实在是太骇人听闻,所以真相便掩埋了去,最后,也不过是工部文档里面的几页纸而已。
“我草!”常柏成骂了一声,带了担心的道:“这瞭望楼结实不结实啊!”
“结实不结实,也是你造的。”云轻鸿盯着那扑过来的巨浪,淡声道。
常柏成转头就对揉着眼睛半醒不醒的副手道:“喂,这没偷工减料吧?”
副手带了些茫然的道:“你说这是咱们自个睡的地方,我特意多加了两根樑。”
话音未落,那大浪已经扑了过来。
这个浪头比前面的大,扑过堤坝的水有一米多高,不光堤坝上的人被冲得倒做一片,瞭望楼都摇晃了一下,溅起的海水扑进楼里,浇了那副手一头。
副手的脸色顿时惨白,叫道:“妈蛋的,谁!是哪个兔崽子,居然趁着老子睡觉将老子弄到海上来了!”
明明是这般凶险的状况,牛枋却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忙又捂着嘴道:“两位大人真是好性情!”
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小心啊!”哨兵又大叫道:“又来了!”
几人再顾不得别的,紧抓住了栏杆。
巨浪接连冲了有二十余波,才慢慢减落。
水势一落,云轻鸿便又爬了下去,大声叫着让人清点人手,常柏成也跟着下去,去将自己的手下给聚集起来。
他的人可不比这些当地的衙役和劳力,他的人都来自北方,就没有几个会水。
这要给冲跑了……
他和赵皓这一年的心血啊!
好在这些禁卫虽然不会水,但是被赵皓狠操练过大半年,那反应能力都不是盖的。
大浪来的时候,不是死抱住柱子,便是滑到内坡处躲着。
一个没少。
亲眼见识了海浪的威力,云轻鸿再说还有后续会来,就谁也没有质疑了,挑着灯笼,赶紧的将堤坝再加高一些。
而湖田里的人被老衙役带着人敲醒后,听闻自己死里逃生,也是吓个半死。
只要还有力气的,便是女人和孩子都上了堤坝。
这里离海边并不算远,务农的都知道,真要让海水灌了进来,这些田地浸了海水,便是水退了,田地都不能用了。
他们可都是自由农,这些田地就是他们的命,怎么都要护着。
堤坝上人一多,便有些乱。
这个时候,云轻鸿的能力便显示了出来。
他将弯口和沿途堤坝分作了十处,让老衙役将那些村人也按照村子方向分做十拨,每一拨,守住一处,再让常柏成每一处派上二十人,来往联络信息,同时也监督那些村人,若是有想趁机浑水摸鱼的,便就地处罚。
如此一来,堤坝上一下变得有序起来,便是有些混混,也在被砍了一人后老实起来。
郑启站在一个石头上,看着人群中虽然已经脏成了泥团一般却依然突显风华的云轻鸿,微蹙了下眉头。
“这位云大人是个能使。”庄子管事的在一边道。
郑启点点头,低声道:“的确是个能干的,可惜了。”
“怎么?”庄子管事的一吓。
他也是当地人,这云大人此举,等于救了整个湖田的人,心里可很是感激,可郑启这语气里的遗憾是什么意思?
“听闻高大人上书,咱们这里有水灾,可是朝廷压根不理,还是云大人他们自请过来,帮忙救灾,但是现在水灾真起来了,朝廷又下旨,说是这两浙路的水灾完全由高大人和云大人负责,朝廷不管,若是出了事,只怕就要砍云大人的头了。”
郑启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可怜啊!”
最可怜的是,你没事打月丫头的主意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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