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北风呼啸,寒风彻骨,山坳前翻新的土包,昭示着这是一个坟墓。
没有墓碑的坟!
丑牛死了。
交代完一些事情,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有过往的回忆,又或是弥留之际的胡言乱语,便毫无征兆的死了!
这位横练一品巅峰,半步先天都奈何不得的绝顶强者,无声无息死在了这片荒野中,连墓碑都没有留下。
而送葬的人,只有一个见过几面,说不上熟悉,甚至小有摩擦的年轻后生。
“这艹蛋的……”
陆川洒下最后一抔土,狠狠向天比了个中指,临到半途,赶忙收了回来。
没办法,这次他能活下来,还是老天爷赏脸的缘故。
否则,真的是十死无生。
埋葬了丑牛,陆川返回山洞,闭目养神好一会,理清了头绪后,便既盘膝而坐,摆出一个睡梦罗汉的架势。
嗡!
几乎在罗汉桩摆出的刹那,其周身便有淡淡的金色毫光闪现,虽然很淡,近乎不可查,却依旧照耀的山洞明晃晃。
尤其是,褪去上衣后的精壮上身,竟有着赤金色的梵文,有如密语般写满了全身。
这是丑牛最后的遗泽——罗汉金身。
此功法,与金刚般若有异曲同工之妙,近乎是同源的修炼法门,使得陆川上手极为便利。
不仅如此,丑牛更是以类似于佛门灌顶的法门,用自身横练绝顶的宝血,在陆川身体上勾划出了无数梵文。
此秘法,竟是生生将其最后的气血劲力,洗炼成最精纯的力量,灌入了陆川体内。
用丑牛的话说,就是他快死了,留着也没啥用。
于是乎,都给了陆川。
虽然只有十分之二三,甚至更少,可终究是一尊近乎半只脚踏入横练宗师的绝顶强者宝血元气。
陆川的伤势之重,也是超出想象。
丑牛也说,算是缘分。
陆川数次重伤,甚至经脉尽断,虽然之后都恢复如常,可到底损及了根基。
也亏得丑牛有这等灌顶秘法,近乎是将自身的武道潜力,一股脑的注入进了陆川体内。
帮他疗伤的同时,也修补了一部分根基。
如此,才能让陆川更快的会。
否则的话,现在的陆川,别说是自由行动,挖个粪坑了,就算是走路都难。
山中无日月。
当陆川再次出山时,方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眼见,又是一年年关了!
……
周家镇,京畿重地,方圆百里千里内,有名的繁华镇子。
普通人只知道,这镇子很富有,乃是因为镇上有一户周姓人家。
但唯有大晋武道界的高层,才知道,真正富有的,正是这一户周姓人家。
周家没有人在朝为官,却是大晋最有名的商人。
无论南北,亦或东西,遍及天下的商道,还有那令人眼红的聚宝楼,堪称富可敌国。
出人意料的是,上京城遭受‘僵尸’祸乱,近乎遭劫一般的灾祸,离京城如此之近的周家镇,近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临近年关,人来人往,无数马车穿过城门,行人如织,其乐融融。
站在七八里外的山坡上,陆川遥望周家镇。
直至下午时分,有一行人出得城门,在周遭兜兜转转好一会后,才有一辆马车,在几名护卫拱卫下,向着山坡疾驰而来。
到了半山腰,马车停下,一名身穿锦袍的俊朗青年,独自走向山巅。
“陆兄!”
周丰苦笑道。
“她们还好吧?”
陆川道。
“不太好!”
周丰摇摇头,叹道,“除了挂念你之外,在周家,我确实护的住他们,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就怕我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此事,我会解决!”
陆川略一沉吟道。
“你可别乱来!”
周丰眉头微皱,沉声道,“我知你如今修为非同小可,但你若是杀了高家满门,我父亲为了照拂大母的颜面,必然要有所表示!”
“放心,不会让周兄难做!”
陆川摇摇头,淡淡道,“至多,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哎!”
周丰苦笑摇头,“你要小心,高家可是有先天宗师坐镇!”
“你都说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陆川笑道。
“哈哈!”
周丰了然大笑。
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往常什么事情,都一副风轻云淡的陆川,此时气息沉凝的可怕。
当然,吓不住他。
只不过,周丰却为朋友担心。
“死了很多人吧?”
陆川没头没脑问道。
“嗯!”
周丰点点头,涩声道,“死了很多,到现在都没清理完,若非演武院所有教习和武子全力出手,此番怕是……”
“安道子死了!”
陆川话锋一转道。
“嗯!”
“他是武盟地尊!”
“嗯!”
“我懂了!”
陆川语气中透着难以言说的萧瑟。
“陆兄,我……”
周丰面色一紧,不知想到什么,颓然低头。
“你有你的苦衷,我知道,不用告诉我!”
陆川摇摇头,欣然笑道,“你我朋友一场,你为我做的够多了,我却没有什么能帮……”
“不!”
周丰也摇头,侧身看着远方山林,“陆兄,你看到那鹰了吗?它会飞,自由自在。
若非遇到你,我就跟这了翅的鹰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陆川默然。
他知道,这是两人的境遇不同。
对他而言,周丰所能做的,都是力所能及之事,无论是朋友道义,还是兄弟情义,都无可指摘。
对周丰而言,陆川的出现,让他有了一个可以真心相交的朋友,能够让自己下定决心,去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这就足够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陆川帮不到他什么,唯有这份情谊难得。
所以,周丰很珍惜,不遗余力的伸出援手。
但限于某些缘故,许多事情,他又不能宣之于口,作为朋友,周丰又很自责。
陆川也明白,所以从未追问,不让朋友难做。
或许,这就是兄弟之间的默契吧。
那一年,两人于船上初见。
一人武道初成,意气风发,笑傲大江之上,一人初出茅庐,放浪形骸。
两个年轻不羁的少年,自然而然成了朋友。
虽然不能无话不谈,却互相弥补着,各自缺少的一部分。
陆川一心想要自由自在,游历大江南北,却身不由己,只能一次次在亡命奔逃中,行走在死亡边缘。
周丰身份尊贵,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身上却有着无形枷锁,只能按部就班的遵循着既定的路前行。
“嘿,咱们好不容易聚一次,说这些做什么?”
周丰腼腆一笑,竟与陆川有几分相似。
“喝酒!”
陆川咧嘴轻笑,扔给周丰一个酒壶。
周丰拔开塞子,咕嘟嘟灌了一大口,又扔给他。
一壶酒,很快见底。
“保重!”
“保重!”
没有多余的话,又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两人互相道别。
一人远去,一人目送。
寒风中,雪花飘飘,人已杳无踪。
“少爷,何不送他一场机缘?”
身形佝偻的周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旁。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强求不得!”
周丰摇摇头,眸光骤然一寒,“陆兄以诚待我,我能为他做的,就是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老奴明白了!”
周伯面色一紧,躬身应诺。
……
时光荏苒,一晃又是大半月过去。
陆川一路东进,直抵渤海州。
这里,正是周铭母族,高家祖地所在。
此地离上京城极远,虽然他在上京城闹出了天大乱子,又跟高家结下了仇怨,却并有手段大张旗鼓的通缉。
亦或者说,大晋朝廷在这里的力量,稍显薄弱,颇有几分阴奉阳违的味道。
陆川没有直接杀进高家,而是乔装打扮一番后,混进了渤海城,在几个高家人身上,下了几只蛊虫。
几个高家人重病,几个人又中了奇毒,高家上下束手无策。
短短半月,虽然一人未死,却是人心惶惶。
然后,陆川送了一封信进去,便离开了渤海城。
他知道,一封信吓不住顶级豪门的高家,吓不住先天宗师。
但人的名,树的影。
陆川如今的凶名,已然被各大豪门世家,列为了第一等不可招惹的范畴。
沈家,便是最好的例子!
正如周丰所言,若是高家也落得如沈家那般下场,周家绝对会站出来。
毕竟,那是亲家。
若是毫无作为的话,丢的就是周家的脸,甚至是直接大耳刮子抽周家的脸面。
作为大晋,比之皇族都不能招惹的存在,谁敢让周家丢这么大脸?
陆川作为朋友,当然不能让周丰难做。
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上了一层保险,狠狠吓唬了高家一番。
若高家还是不依不饶,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做完这些,陆川顺路从上京城西去,看到了无数残垣断壁,也碰上过四处游荡的零散铁尸。
作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陆川默默跟踪过,演武院武子清缴铁尸,也见过大晋禁军四处最追杀武盟叛逆。
还看得,通缉自己的文书,贴满了周边城镇。
唯独没有看到,有人站出来揭露真相。
也是,那些豪门世家,做了几百年的哑巴,享受着荣华富贵,怎么可能揭露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皇室呢?
正如沈太傅所言,武盟和陆川,才是真正的叛逆乱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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