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淮只觉得一把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砰的一下爆裂开来。
他一把揪住叶发财的衣襟,两眼喷火地怒视他,冷声大喝。
“不可能!豆芽菜她不会死的!”
叶发财嘿嘿笑,一脸神秘地凑近顾长淮,压低声音说:“她真的死啦!你看,房子都烧毁了,她还能活得了?”
顾长淮就像吹满气的气球,倏地被针扎了,“嗤——”的一下,气漏光了。
他脱力地松开手,眼里的光芒瞬间黯淡。
叶发财大着舌头叫骂:“小贱人不孝顺啊,自己大鱼大肉,却眼睁睁地看着爷爷奶奶饿肚子,死了也是活该啊!可惜老天不长眼,没收了她去,叫她作恶,害我孙儿!”
他踉踉跄跄地往屋里走,边走边嚷嚷。
“叶兰舟!你不配姓叶!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吗?你给老子出来!老子打不死你个白眼狼!”
失魂落魄的顾长淮,忽然像过了电似的,浑身剧烈一颤,两步冲过去,一把揪住叶发财。
“你说什么?叶兰舟她还活着?她在哪儿?”
叶发财醉得都忘了自己姓啥,说话颠三倒四的。
他眯着醉眼盯着顾长淮,好一会儿忽然嘿嘿笑了起来。
“你这么关心那小贱人,是不是看上她了?我告诉你哎,那小贱人命硬,克夫。”
“她过门三天就克死了江阿大,小伙子,我看你长得挺精神,我劝你啊,离叶兰舟远点,别被她克死了。”
顾长淮愣住了,喃喃道:“她……已经成亲了?”
叶兰舟不会梳发髻,就随意扎个辫子,有些不伦不类的,顾长淮也没多想。
“她是寡妇,嘿嘿,过门三天就克死男人的寡妇!”
叶发财哈哈大笑着走到屋里,扯着嗓子叫骂。
顾长淮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忽然迈步走了。
她是待字闺中的少女也好,是刚死了男人的寡妇也罢,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一个山贼,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朝不保夕,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还是两说。
穿过村子进山时,看着夜色下乌蒙蒙的庄稼地,顾长淮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念头。
其实,安安分分种田也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清苦,好歹安全,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顾长淮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用力甩头,将不该有的妄念消灭在脑海中。
山寨如今强敌当前,正处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父亲顾平生身受重伤,他身为少当家的,必须一肩扛起千斤重担,否则大义寨一百多口就没活路了。
——
一大早,福嫂子和刘婆子就过来了。
叶兰舟正带着孩子们吃早饭,炖的鱼,烙的饼,喷香扑鼻。
大郎快步跑去拿碗筷:“阿婆,婶子,我们抓到好大一条鱼,可香了,快来尝尝。”
八仙桌正中摆着一个黄铜盆,大块大块的鱼肉,满满一盆鱼汤,正冒着袅袅的热气。
刘婆子吞了吞口水,狐疑地问:“你们去哪儿抓的鱼?”
“就前面那条河里呀。”叶兰舟笑吟吟道,“前儿不是买了渔网么,我就合计着去碰碰运气,不成想运气还真好,网到两条大鱼,就炖了一条。”
“娘说吃罢饭还要去抓鱼,要给你家还有族长家送鱼,感谢你们这些天的帮助。”
刘婆子和福嫂子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期待。
昨天去镇上没买鱼,叶兰舟他们有鱼吃,兴许真是河里捞的。
要是能捞到鱼,那可就太好了。
几人正吃着,赵婶子带着两个女儿过来了,说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活计。
二郎不等吩咐,就快步跑去拿碗筷,招呼他们一起吃。
三郎抢着表现,就把捞鱼这话又说了一嘴。
大家都半信半疑,又充满期待。
吃罢饭,巧枝自告奋勇去刷锅洗碗,巧花帮着照看几个小的,大朗二郎三郎跟着大家一起去捞鱼,还把家和家乐也叫上了。
“巧枝,巧花,要是到了晌午我们还没回来,就辛苦你们俩做饭,厨房米面油盐肉蛋鱼都有,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四个大人,五个孩子,九个人提着桶,浩浩荡荡地往河边去。
路上有不少人问,孩子们嘻嘻哈哈,嚷嚷着要去捞鱼。
大人们眉头连皱,生怕大家都来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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