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国公立在跟前。
他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面色恭敬,可是粗锋的眉间却是拧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恕微臣直言,顾小将军近来还不适合频繁地出入盛渊将军府。要是真有什么事,大可以直接传召微臣,不必亲自来跑一趟。”
顾安华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他这只玉扳指漆黑如墨,仿佛是一滴一滴墨液沉淀而成。
而那抹玉色质地温润,色泽光亮淳朴,扳指的扳身有圈圈纹路,细看之下简直如同片片鲜活的龙鳞。
此乃南启皇室的和田墨玉扳指,是百年前南启先祖传下来的。天下间只此两只,一只在南启皇帝凤夙手中,另一只...则是由历代盛渊大将军府的嫡子所持。
当年盛渊大将军顾南山遗体被送回南启的时候,顾安华失踪,这枚玉扳指进了南启皇室的祠堂。
后来顾安华回归南启休养数年才堪堪恢复过来,这枚墨玉扳也是那时...终于重见天日。
他感受着手底下的温凉,眼角扬起,眸底洒脱肆意,狂傲不可一世。
“这简单的道理本小将军自然懂,但是我既然敢出来,就必定是有万全的把握不会被发现。”顾安华俊颜上,疤痕划过半张脸,狰狞地将整张脸的美感破坏的骤然全无。
可那人周身那份气质依然尊贵高傲,明媚而狷狂。
就是司徒国公视线在落到顾安华身上的时候,都忍不住暗自赞叹。
不愧是盛渊大将军和容华长公主之子,依稀间当真是有两人当年的风范。
这才是南启真正的天才少将,就算是现在珍珠刻意浸入泥尘中想要隐藏,还是难以掩盖灼灼光华。
“是微臣多虑了,不知道小将军此番来国公府,所谓何事?”司徒国公躬身问道。
顾安华顿了顿,指尖突然停在扳指上,倏尔眼中光芒一闪,颔首看向司徒国公,“明日便是皇宫春荷宴,本小将军想...左相彻底定下罪行!”
司徒国公了然,“微臣明白,左相暗中勾搭北唐暗贼,实乃我南启的蛀虫,微臣自当尽力替皇上和小将军分忧。”
顾安华‘嗯’了一声,淡淡地道,“本小将军还喊了人,春荷宴前的那番金殿辩词,不会叫你孤军奋斗的。”
司徒国公愣了愣,随即问道,“不知顾小将军还喊了谁?”
顾安华低低一笑,“除司徒国公府以外,南启暗令,武安侯府,李尚书府以及...盛渊将军府!”
说到这里,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对了,还有皇上。”
司徒国公苦笑,看来左相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他要敢去当北唐暗贼的走狗,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在商量完明日春荷宴的事宜以后,顾安华微微默了一会儿道,“先前听闻夫人病重,现在可好些了?”
“谢顾小将军关怀,多亏沈三姑娘及时替内子寻回了圣毒草,内子现在已经无甚大碍。”司徒国公道。
这回轮到顾安华怔愣了,他失笑道,“是沈三替国公夫人寻回的圣毒草?”
“是啊,这次要不是沈三姑娘正好来司徒国公府,内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司徒国公茫然道,“小将军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没有。”顾安华摇头,但唇角却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
这个沈三,竟然是白白抢了本小将军的功劳。不过罢了,这个司徒国公府的人情,就当本小将军送你了吧。
“以后少把宫里的人往司徒国公府带,尤其是和东陵王扯上关系的人。这次国公夫人是挺过去了,可圣毒草难寻,天下间都不一定能够再寻的出第二株来。”在房中又待了一会儿,顾安华眼看时候差不多了,起身往外走去,边走声音也渐渐远去。
“再有下次,怕是保不住你司徒国公府的人。”
司徒国公闻言,老脸上晦暗如斯,“微臣谢顾小将军提醒。”
国公夫人体内的凝血之毒刚刚解,需要多多休息,沈知觅也不好做过多的打扰,待了一会儿便出来了。
她记得司徒国公府有一处观景池,虽不及宫中荷塘那般波澜壮阔,可也别有一番风味。
如今盛夏最热的日子已经过去,太阳不烈,反正左右也是闲着无聊,沈知觅就突然起了要去喂鱼的心思。
刚刚一踏出院子,那墨色金丝锦袍的男子就印进了她的眼睛里。
沈知觅眼珠子微微转了转,将手里的鱼食盒递给身旁的知画,“我身子觉得有些累,这鱼食你去替我喂了吧。”
知画拍拍胸脯道,“小姐快回去休息,不就是喂鱼嘛,奴婢行的。”
沈知觅点点头,见她小跑着远去,才迈开步履往不远处那片墨影移动。
“顾小将军。”沈知觅一横身,直接拦住了来人的必经之路。
顾安华不由得挑了挑眉,“沈家三姑娘。”
还真是巧的很,他这次来国公府如此低调小心,竟然还跟她碰上了。
想到这里,顾安华指尖覆上下颚,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沈家丫头,你前些日子刚劝本小将军要出手,左相府就遭了灭顶之灾,可身为左相府嫡女的你却安然无恙。”
“这么多破绽和漏洞,让本小将军不得不怀疑左相府的事儿和你有挂钩啊。”
不过是不是有挂钩,顾安华当然心里是清楚的很,但他还是想逗逗这沈三,毕竟这种机会不是常常能有的。
至于为什么沈三被皇上这么轻易大度地放过,顾安华...嗯...其实同样心知肚明!
只是他是不可能表现出来的而已。
沈知觅没有答话,算是默认。
须臾,顾安华低低一笑,风扬起他的三千青丝,将他这份笑里掺杂的桀骜不驯一展无遗。
他的声音极致好听,磁性低沉间有丝丝缕缕的魅惑,飘荡在院落外似乎是有一种穿透力,起起落落地叫人印进脑海。
“我早先就知道左相这人心思不纯,原也想找机会灭了左相府。谁知道有人先我一步,给整个左相府安上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没等我下手,那左相府就被满门关进了天牢。”顾安华眨眼道。
“我还在想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费一兵一卒地就把我南启的世袭相府整成了没翅膀的鸟被关在笼子里,没想到竟然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
沈知觅嘴角抽了抽,心下翻了个大白眼。
顾小将军,在说别人柔弱之前,能不能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而且...还是左相自己家的姑娘。”顾安华像是能捕捉到沈知觅的表情,勾唇补充道。
沈知觅轻咳一声,“顾小将军,可否聊聊?”
顾安华挑眉答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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