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庄园的路上,纪离一直向叶梓允解释,他回国不会受一点影响,可叶梓允并不傻。
“你在政法界不是叱咤风云吗?按理说,以你在国内的身份,护照都被机关保存,出趟国都要先盖许多章,现在倒好,放你出来了,你居然在国外惹事。你说说,回国后你还保得住饭碗吗?”
纪离笑了,“瞧不出来你还懂这些,真是想要骗你都骗不到了。”
“你还笑得出来?”
叶梓允无奈地瞪着他,可纪离就是越笑越开心,看着叶梓允越是为他担心越是笑得开怀。
盛凯锋开车,叶梓允坐在他身边,纪离一个人坐在后排趴着前排的椅背,探着一颗头,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叶梓允扭头望着窗外,撇着嘴,直到开回庄园,她也一句话也没说。
“姑奶奶,我知道错了,我们是最好的搭档啊。”
下车的时候,纪离匆忙地为叶梓允拉开车门,点头哈腰的样子要是被他国内的同事看见了,肯定会笑掉大牙。但是叶梓允还是不理他,只瞪了他一眼,抛下一句话,“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纪离望着她的背影,唉声叹气。
盛凯锋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站在他身边,“谁能想到,你纪离会在女人面前这样。”
“她可不是一般女人,是我喜欢的女人。”纪离脸色忽变,严肃又冷峻,冷冽的嗓音判若两人,“盛凯锋,我敢大胆的承认,你敢吗?”
盛凯锋握紧拳头,瞪着纪离强忍着胸口翻涌的怒火。
“我就知道你不敢!顺便告诉你,我还敢向她表白,你怕不怕?”纪离挑眉冷笑,倏尔又压低声音,凑到盛凯锋耳边呵出一口冷气,“我原本以为,她的担心和着急是你的专属,现在看来,我在她心里还是挺有地位的。所以,我现在很开心,一切都太值了。”
盛凯锋咬着牙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纪离,我从来都不认为我亏欠过你!我对你好,是因为把你当兄弟。不代表你可以肆意伤害掠夺我身边的人!”
“伤害?怎么会,你知道我是喜欢她的。至于掠夺,更谈不上……”纪离高深莫测地昂着头冷笑,“因为,我会让梓允心甘情愿跟我走。”
“纪离……”盛凯锋平静的眼眸里是动荡不安的情绪,再也藏匿不住,“以前的事情,谁也不想它发生,那是件意外!”
“可你还活着!你活着回来了,只有你活着!”纪离嘶吼,“既然你活着,我就要你痛苦!”
“白痴!”
盛凯锋忍无可忍,抡起一拳狠狠砸在纪离的脸上,纪离没有躲开,盛凯锋出手的速度实在太快。纪离的嘴角很快渗出鲜血,一片淤青。盛凯锋松了他,纪离双腿酸软,顺着车身无力地滑落在地上。
“我只有一句话,我只当你是兄弟。”
纪离嘲讽的冷笑,手背摸过唇角,疼得嘴皮抽搐,不屑地吐出一口血水。
盛凯锋没再理他,扬长而去,直接进了屋。
屋里的人都不曾留意大门外发生的事情,只是见盛凯锋脸色很不好,纷纷让开了。
卧室里,盛凯锋刚推门进来,就见叶梓允盘腿坐在地毯上,身边围着一大圈的纸。纸上都是她写写画画的事件过程,尽力把所有细节都一丝不落地记了下来。但她还是一筹莫展,脑子里总感觉还有什么没有拼凑起来,就差了那么几点和灰尘差不多大小的细节。
“我现在必须抓紧时间了。”叶梓允抬头只瞥了眼盛凯锋,又匆匆低下头去,耳朵上夹了一支笔,头发里插了只直尺,扎起来的马尾也松垮垮地垂在一侧,“伯纳德既然知道练靶场的事情,那么你们现在肯定是主要怀疑对象。哪怕纪离这次故意撇清你,但不代表伯纳德会真的不调查你。”
盛凯锋走进来,站在叶梓允的面前,低头看了几张她画的现场图。
“你好像很担心纪离。”他看似淡定从容的开口,心里却因为这句话不知道挣扎了多久。
叶梓允望着他,“我能不担心吗?我不想我身边任何无辜的人牵扯进去。正如你所说的,没人该为他没做过的事负责。如果他被怀疑成杀人犯呢?”
盛凯锋眸中的神色不易察觉的又黯淡了几分,“可是练靶场偷枪这一点,他的职业生涯中已经有了黑点。”
“那你说,他回国后,会有什么后果?”叶梓允站起来,认真地看着盛凯锋的眼睛。
“至少检察官这个职业,他算是走到终点了。”
叶梓允垂下眼睑,想起纪离在庭审上自信满满又意气风发的样子,显然他是属于那里的,那里是他的王国所以他可以尽情释放他的才华和魅力,除他之外,只怕再也找不到向他那样优秀又一丝不苟、时刻充满激情和正义的检察官了,不禁惋惜。
“没有别的法子了吗?他,不介意吗?”
“如果你知道他的家境,就不会问出这种问题了。”
“他的……家境?”叶梓允眉眼间尽是疑惑。
盛凯锋站在落地窗前,望向仍然停在栅栏大门外的那辆车。
“对,他们家祖上都是军人,父亲是某部队总参谋长,母亲是军艺里的顶梁柱。”
叶梓允难以置信,“军人出身?”
盛凯锋眸色平静,望着灰蒙蒙的天,嘴角不自觉地抿了抿,抿成了一条缝,像有深不见底的苦水在他唇缝间流淌,“而他的梦想,其实是小提琴艺术家。”
“那他为什么要……”
叶梓允这才想起在舞会上,纪离曾经以小提琴演奏了一支舞曲,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
盛凯锋却沉默了,视线落在那辆车上,没有再回答。
过了好久,叶梓允都以为他不想再聊了,却突然听他慵懒地开了口,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一场意外。”
叶梓允没有再追问,只是走过去,站在盛凯锋身后,望着窗外沉闷阴霾的天,喃喃道:“即便如此,我认为失去检察官的工作,他应该是介意的,或者说,是会伤心的。如果他对这份工作没有热情,是不会获得他拥有的那些荣誉,更不会获得他同行所有人的敬畏。
“每个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都会重新认识自己,我认为,他现在的梦想,就是能走上职业的顶峰。让人忘记他的出身,只记得他靠自己努力所拥有的一切尊严。”
盛凯锋眉头紧蹙,看着叶梓允的目光里,涌动着连他自己都不曾留意的情愫。
他忽然想起在练靶场的那夜,纪离质问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他。
真的了解吗?
盛凯锋困惑了,低眉看了眼自己刚才揍在纪离脸上的右手,竟然止不住的颤抖。
而窗外阴沉的天空下,纪离仍然瘫坐在地上,背靠着车身,咬着牙无声痛哭。这一生,这是他第二次哭得如此痛彻心扉。第一次,还是那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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