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疼呀……妈咪，吃吃是不是要瞎了。”
“胡说。”
顾重深跟在后面，洗手间在外头，他站在旁边倒也不算突兀，便听见女人清脆的嗓音，小声的呵斥她，“就是沾了点咖啡，洗洗干净就好啦。”
“哦！”
好一会，眼睛总算舒服，小脸上沾的咖啡也被陆沁安洗干净。
她把小肉团子的衣服稍微擦了擦，有些无奈的将人塞到顾重深怀里。
“抱好。”
顾重深“嗯”了一声不说话，将满脸委屈的吃吃抱在怀里，冷着一张脸看陆沁安洗好手，再板着脸走出来。
“太太。”
陆沁安走的急，任由他抱着女儿也不去接，就这么直接往楼下走。
男人没法子，只能跟在她后面，瞧着小姑娘气呼呼的背影，脸色沉了沉。
上了电梯，里头没有其他人，顾重深站在她身侧，有些委屈的吃吃趴在他肩上，憨憨的不说话，里头气氛格外静谧，他凝着电梯层数，薄唇蠕动了下。
“太太生气了。”
陆沁安“哼”了一声，理也不理他，下一刻便听见耳边传来男人温淡的音。
“为什么生气。”
他还好意思问？
陆沁安用力捏了捏手掌，大口呼吸，一再告诫自己不能气不能气，再怎么着老公是自己挑的！
便忽然转过脸，要好好与他讲道理。
可还没开口，唇上忽然落了格外温暖的东西，软软的贴在上头。
陆沁安眼儿睁大，只来得及瞧见男人一只手按着吃吃的脑袋，将她的眼睛捂住，薄薄的唇便覆在她的上头，缓缓的倾轧过去。
狭小的电梯空间里，一切仿佛静止。
顾重深实在太过熟悉她的脾性，每一次触碰都刚刚好的撩拨起她神经，小小的地方，他的鼻息和每一次接触，都足够让陆沁安呼吸急促。
再多的怒气，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顾重深却是清楚的，太太不是真气，只是闹了小脾气，否则怎么会把女儿留在他怀里，还给他留着电梯门。
“滴”的一声，电梯直达负一楼，有人进来，两人飞速分开。
陆沁安红着脸走出去，听见身后小肉团子娇脆的嗓音，“爸爸……你跟妈咪亲亲为什么不许吃吃看？吃吃跟妈咪也可以亲亲的啊……”
许是没捂好，她机灵的从电梯的倒影了瞧见了……
陆沁安这下真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在车子就停在不远处，坐上车陆沁安的脸色还没缓过来。
抬起头，目光落在停车场灯光下晦暗不明的一张脸上，看着他神色不动的模样，只不疾不徐的将吃吃放上儿童座椅，系好了安全带，还十分干脆的给了她眼罩让她睡觉。
一下子，心思又杂乱无章。
车子发动，后座传来细而均匀的呼吸声，驾驶座上，顾重深终于侧过眼，觑着她。
“四叔你不喜欢我姨……沈先生夫妇吗？”
迟疑了下，还是她先开的口。
陆沁安脸上泛着些疑惑不解，瞧着男人平静自持的面容，实在想不通他平白无故，对那两人的态度怎么会？
尤其是对沈夫人，好像，看着她的视线总是很奇怪？
半晌，顾重深才“嗯”了一声，“所以，今天很开心？”
“当然。”
陆沁安应的急，生怕他不信，“我在这世上没多少亲人的……四叔你知道，妈妈很早就带着我出了国，跟爸爸联系不多，感情也几乎没有，现在又出了陆菲菲这事，他还肯不肯认我都难说。”
说不上是报应还是别的原因，那天陆菲菲被带走不久，很快被查出了肾衰竭，人一直躺在医院里。
顿了顿，陆沁安终于还是轻叹，“你要是不喜欢他们，总得给我一个原因嘛。她真是我姨妈。”
“知道了。”
她一再强调，那个人是她姨妈。
顾重深漆黑的眸一直盯着道路前方，脸上紧余下的那点表情也逐渐敛起，若是仔细看，能明显察觉到他周身弥漫开的冷意，那紧紧扣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骨节青白，身上尽是冷漠。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陆沁安没明白，看他的脸色却识趣的没有继续问。
许久，车子开到顾园外头，他才终于往旁边看了看，陆沁安不知何时歪在一侧睡着了，再看看后座的小丫头，两个人睡姿几乎一模一样，歪着脑袋，双手交叠在面前，睡着的时候唇上总带着笑。
她们是母女，所以一切都那样相似。
那……他跟那个女人呢？
……
“是顾总的车！”
没熄火，只关掉了车灯，顾重深早已瞧见了围在别墅外的一群人，却不曾想那边的人眼尖，这么一会便迅速围了过来。
一个个的都举着灯和摄影机。
有人大了胆子便开始敲车窗，灯光从外往里照，将睡着了的陆沁安惊醒。
惊呼一声，她下意识往旁边缩。
“顾总，今日关于您的消息能不能给一点回应？”
“官方及据威胁性的发布导致网友们一边倒的指责，你知不知道？”
“是您授意发布威胁言论的吗？”
陆沁安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句子，可脑袋仍是懵的，反应不过来，只是被夸张的灯照的满脸发怔，小手下意识捏紧了男人的衣角。
“四叔，怎么办？”
她往后看了看，瞧见还在熟睡的小肉团子，给她戴了眼罩，压根没什么反应。
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边，顾重深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有那么一刻陆沁安甚至觉得车厢内温度降低了不少……只缓缓的抬起眸看他，瞧着男人没有一丝温度的眸，仿佛……山雨欲来。
手掌被捏了捏，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重深已经开门下了车。
颀长笔挺的身躯在夜色下显得肃杀而寂寥，他脸色僵硬，陆沁安隔着玻璃窗也看的清楚，这男人分明是动了怒。
平日里跟她生气时总吼她，可像这样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表情，才是陆沁安最担心的时候。
四叔很生气。
“顾总……请您回答我们的问题？关于这几日的消息，您当初真的做出过……强暴未婚妻再将之抛弃一事么？”
“这是否与您小时候遭受的虐待有关？”
一阵逼问。
顾重深温温淡淡的扬了扬唇，修长的手指落在衣服袖上的金属纽扣上，轻轻摩挲了下，“你们想要我亲自回应？”
记者愣了下，连忙点头。
“是的，官方今日下午发布的言论里威胁意味太浓，很难不引起人误会……顾总若是不想让人误会，应该尽快澄清才是。”
“如果我不澄清呢？”
那人僵了下，“若是不澄清，恐怕会让广大网友对顾总您的人品产生质疑……”
陆沁安藏在车里，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男人的侧脸，紧绷着的脸颊线条，明明泛着笑，却没有笑意的眸。
一时有些慌，怕他说出些什么天下大乱的，想推开门出去。
动了动才发现车门被锁了，胡乱的看，这辆车她没开过，又是个心慌的，一时竟没法子打开……
“质疑？”
顾重深轻嗤，笑声冷冷的，外头寒风在吹，他发稍显凌乱，风衣领口仍旧服帖而平整的靠在肩上，薄唇掀开，“你们以为我会在意？”
“哗”的一下，一群人又是一阵哗然。
“顾总的意思是，完全不在意广大网友吗？”
“就算大家自发抵制顾氏的产品也无所谓吗？”
顾重深隔着老远觑了那人一眼，明明并不尖锐，可莫名的就是让人想逃，仿佛无形中，带着让人畏惧的情绪。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盯着某个摄像头，目光是瞧着隔了很远很远之后的某个人。
“官方发言就是我的发言，你们如何议论我并不在乎，顾氏的产品以质量取胜，可以抵制，但那是你们的损失。”
“另外……我说过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到我的妻子和孩子，你们最感兴趣是这个？我顾重深的妻子，只有陆沁安一个。从前是，现在是，未来直到我死的那天，亦然！”
陆沁安僵住。
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说出宣誓一样的话。
心脏在“砰砰砰”的狂跳，闪光灯一阵闪烁，她快要看不清男人的神情，只莫名的，觉着顾重深此时的模样格外认真，像是不止为了解决这些谣言，像是为了说给谁听……
又或者，是说给他自己听。
“那您跟秦小姐的传言都是假的咯……顾总？”
顾重深却再没有理会，转身回到驾驶座，发动汽车，径直朝院子里开。
没人再敢拦。
过去三十六年，顾重深没有接受过采访，而这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底线和逆鳞，记者都下意识的往两边退，看着他开进顾园。
……
很多家媒体用的是直播，顾重深的话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名城。
有人在静静看着这一幕。
女人眼睛里都冒着火，手里捏着的玻璃杯几乎要碎裂开，整个人脸上都是狰狞。
最后听见那句直至死亡也只有她一个时，终于不受控制的将玻璃杯甩出去。
“啪嗒”一下，在地上散了一地。
有人急匆匆走进来，脸色沉了沉，“怎么又闹？好不容易出来还不肯罢休。”
女人“咯咯”的笑，眼睛里都透着绝望，忽然拾起身边的一块碎片，按在手腕上。
“哥，我有一件事，一定要去做……一定要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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