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男性，咱们家的女性都……一言难尽啊。”
老头听见这话，身子竟踉跄了下。
他嘴唇哆嗦着，瞧着那不管不顾在吃的陆沁安，再回头看着宁秋楠。
“现在没有别的人选……”
“恕我直言，爸，如果想让安安按您说的方式掌管宁氏，单就了解完名下产业，没有半年一年的都不可能……”
宁老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看着那边，“那么笨？”
陆沁安耳尖，吞下一颗寿司，抬起头看着他。
好在，宁老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音。
“那她的女儿你了解过？虽然年纪是小了点可若是有天分……”
“哈？你还指望吃吃呢？”
陆沁安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拎着餐巾纸擦了擦嘴唇，笑的无辜，“不好意思，我女儿四岁了十以内的加减法还没学会。”
宁老嘴唇哆嗦着，一下子说不上话。
“虽然小学算术题不代表什么，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你，她在这方面绝对没有一丢丢天赋。没办法，毕竟是我生的嘛，笨很正常。”
陆沁安洋洋得意，天赋这东西可不是她说了算的。
看气不死你。
宁老身子踉跄了下，若非宁秋楠扶着，差点没站稳。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一下子尽是绝望，原还神采奕奕的眸忽然黯淡下去。
陆沁安看着他那模样，心里一阵不忍。
“反正这也是没办法的，所以就算你真想把你的家业交给我，我敢保证要不了五年、统统败光。”
她只管花不管挣，再说宁秋楠也说了宁家内部混乱，让她管理……可能还要不了五年？
“秋楠。”
宁老忽然开口，打断了陆沁安未尽的话。
后者眨巴了下眼睛，看着他阴沉沉的脸，下意识瑟缩了下。
可下一刻，只听见老头颤巍巍的开口。
“扶我到书房。”
“是。”
陆沁安“哎”了一声，宁老却头也不回的一直往外走。
动作快的哪还像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
陆沁安没心思去想这些，她只心急的想见女儿。
总之，眼下月黑风高，加上那老头刚刚被她气了回去，这时候不跑更待何时？
住的房间就在二楼，陆沁安走到阳台，看着下边的草丛一阵哆嗦。
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她这才狠狠心，直接跳了下去……
“咔嚓”一下。
似乎哪里不对。
“小姐，您这是何苦呢？”
“您要想出来去求求宁老也比逃跑来的快，何必还自残？”
她坐在地上，嘴角因为疼痛而抽搐起来。
仰起头，是那个将她拽回来的人，现在陆沁安分了清楚，这人是宁宅的管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还不忘冷嘲热讽她几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不请医生过来？”
陆沁安被人扶了起来，抬起眸的那瞬间陡然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男人，好像很眼熟？
“好的均少。”
陆沁安张着嘴一阵惊愕，到这时才反应过来，手指一阵哆嗦。
“顾、顾彦均？”
后者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点点头，“是我。”
陆沁安脑子转不过弯，只咋咋呼呼的被人抬进去，一径催促人去把老头找过来。
她宁愿跟那个怪里怪气的老头呆在一块，也不想见到顾彦均啊！
“小姐，您是轻微的骨裂，接下来恐怕需要在床上修养几天。”
“伤口不要碰水，一定不要在折腾。”
陆沁安“呵呵”两声，真想说这“折腾”俩字，用的精辟！
好在，宁老对她总还算关心，着急下来，看着她似乎也没事的样子，哼了哼，“自找的。”
“你……”
“彦均来的很快哈，你们刚刚也见过了吧。这就是我唯一嫡亲的孙女，刚寻回来，在外头这二十几年没教好，如今是一点天分都没有。”
宁老叹了一声，“家里的情况你都明白，她实在太笨，外边生养的那个女儿也不成。我就想到了你。”
“彦均你还单身着不是，正好你们年纪相差也不算大。这几天培养培养感情就结婚吧，回头重新生一个有天赋的……总不能真让这没出息的败光了家底。”
陆沁安一脸蒙圈，“你乱点什么鸳鸯谱，我有老公！”
“顾四？”
宁老似还在仔细考虑，半晌摇摇头，“不，他不行。”
陆沁安一口气差点咽不下去，“怎么顾彦均可以四叔就不行，他们俩都姓顾！”
“哼，顾四是顾家人，你跟了他胳膊肘只会往外拐，咱们宁氏很快就会变成顾氏集团。但彦均是我的养子，无论如何宁氏都会姓宁！”
“爸，要不要缓缓？”
宁老一贯的雷厉风行，当即指着两个人，大声呵斥，“缓什么，想等到我死了那天吗！把这件事做好，那个女人我就放过她……”
哪个女人？
陆沁安仔细想，分明能看见顾彦均眼底的挣扎，上一刻还是冰冷的眸在提起这件事的瞬间便黯了下去，旋即点头。
“好，我同意。”
“你们俩同意什么？我才是当事人。”
简直了！
天底下哪有这种人啊。
陆沁安单脚跳过去想找那老头拼命似的，可没两步便被人抓回来，气的脸红脖子粗。
“顾彦均，你什么意思！”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在陆沁安对面坐下，好整以暇的开始煮茶，从头至尾都没有抬起眼来看过陆沁安。
“刚刚的都听见了，我需要跟他的条件。”
陆沁安微怔，“老头说的那个女人……”
她恍然反应过来，“梁初？”
水刚好烧开，顾彦均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动作优雅的开始泡茶，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
好半晌，陆沁安终于嗅到茶香味，从对面推过来的精致陶瓷茶杯，散着清香。
“宁老珍藏的大红袍，加上这套紫砂壶，一杯五位数，别浪费。”
陆沁安一听这价格，立刻将茶杯端起来。
总归也不会品，咕噜咕噜往嘴里灌，觉得确实是比其他茶叶要好一些的，记得以前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也收藏了不少珍贵茶叶，只是顾园里也没人有这爱好。
如今想想她每次在顾园里喝的茶怕都是金子做的？
一下子被绕过的话题，陆沁安喝完才想起来，义正言辞，“总之我跟你是绝不可能的，我有四叔。”
“再说，老头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我不能生育了。”
她后来也曾想过是不是再要一个孩子，可再去医院检查身子，得到的结果却一样。
先天肌瘤本就难以要到小孩，能有一个吃吃已是万幸，陆沁安不敢再贪求。
顾彦均只挑眉扫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可以治。”
“医学发展比你想的快，当年治不了的不代表现在也治不了。何况宁老想做的事，就算取你的卵子找人代怀孕也一定会完成。”
“我劝你最好配合，找到机会带走梁初，你自然也能跟他离开。”
这个他，陆沁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顾重深。
她皱了皱眉，“我不是那么相信你。还有……借手机我用一下。”
……
顾重深在来到F城的第五天，接到陌生的电话。
号码是F城的，而他并不熟悉。
“喂”了一声，那边很快传来女人熟悉的嗓音，细细柔柔的传过来。
“四叔，是我。”
陆沁安刻意压低了声音，还偷偷摸摸的往那边看，生怕被人发现。
“你在那好不好？他们有没有伤害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一径开口，几个问题连珠炮似的让陆沁安反应不过来，嗔了嗔，“暂时没事啦，除了他非想让我继承家业什么的。”
“还说要我跟别的男人结婚，生孩子。”
电话里顿了几秒。
安静的夜色中，顾重深声音压的很沉很沉，瞧着外头灯火马龙，目光越来越幽暗。
好半晌他才掀开薄唇，“宁家很有钱。”
“我知道啊，可还没有你有钱好不好。”
“宁老是你的亲爷爷，以他的作风会护着你到最后。”
陆沁安蹙眉，“所以四叔你要把我推给他，不要我了么。”
“没有。”
他哽了下，嗓音在喉咙里摩挲了许久，一下子沙哑的不像话。
“太太跟着我，吃了很多苦。”
“是不少。”
陆沁安哼了一声，有点小脾气的。
“所以你要补偿我跟吃吃……四叔，我想吃吃了。”
陆沁安轻轻柔柔的叹了一声，隔着长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气氛压抑，而她哪想的了那么深入，只是好久没听见他跟女儿的声音，又想念又委屈，还可怜巴巴的垂着脑袋。
嗓音一下子带着低泣。
“那老头可坏了，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去。也不让我见你，不让我给你打电话。然后今天我为了逃跑从二楼跳下去，还摔疼了腿……”
“这里的人一个个的都好奇怪……四叔，我想回家。”
想回他们的家。
想他暖暖的胸膛，想抱抱、想那只肉呼呼的团子。
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顾重深一直没说话，直到陆沁安吐槽吐够了，才传来他哑哑的嗓音。
“睁开眼……乖，醒醒，是妈咪。”
陆沁安还没反应过来，而下一刻，里头便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嗓音。
“妈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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