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莫语蓉脸色稍有改变。
可她人既已经到了这里，自是有依仗。
当即在旁边椅子上坐下，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
“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这点要求自然会答应的。”
莫语蓉眼神闪烁。
她没有说出来的是，她的确询问了顾重深，可却被拒绝。
而现下能站在这里，还是因为老太太“恩准”。
说是看在她是抱抱亲生母亲的份上，也看在她救了抱抱命的份上，让她见一面。
莫语蓉眼底闪过一抹狰狞，可很快收敛起来，面上看不出任何不满。
“妈妈就是想知道你怎么样？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她朝抱抱伸出手。
抱抱几乎是下意识往后缩，依旧与她保持了些距离。
“我挺好的。”
他勉强挤出笑容，“手术很成功，这件事我的确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要死了。”
莫语蓉摇头，“这都是妈妈应该做的，你是我的孩子，就算不要我的命也该救你才是……”
“是么？”
抱抱一直顶着她，听莫语蓉说她有多爱他，听她说起这么长时间受过的苦和想念。
直到莫语蓉终于忍不住。
“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陆沁安充其量，只是一个替代品。”
“她不是。”
抱抱捏了捏拳头。
“安安她不是替代品。”
闻言，莫语蓉似乎有些震惊，脸上的笑容也开始绷不住。
抱抱却语气生硬，干净的面容上有着不合年龄的冷静。
“安安也救过我的命，在我差点被大象踩死的时候。”
“而对她来说几乎是不加思考的选择救我，比你做出的选择要难太多。”
他自嘲的笑了笑，一直跟莫语蓉保持距离。
“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是小孩子？”
莫语蓉微怔，“抱抱，你原就还小。”
“不了。”
他抢白，话比莫语蓉说的更快，更决然。
“我年纪是比你小，其实想一想，你卖掉自己的卵子的时候，才不过十几岁……而我现在也已经十一岁了。”
“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们不懂的事，我懂。他们做不来的事，我能做。”
他目光坚定，全然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模样。
抱抱扬了扬下巴，声音清晰干净，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呵护逻辑。
“你可能觉着爸爸不会告诉我，但事实上我都知道。关于你逼莫志飞跳楼以及……你原本不愿意救我的事。”
莫语蓉彻底僵在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可抱抱面无表情，只静静凝着她。
“但即便如此，我依旧感谢你。”
“感谢你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卖了这一颗卵子，感谢这次救我。只不过感谢是感谢，母爱亲情却是另外一回事，我能感觉的出来，你并不爱我，口口声声说为了我什么的，大概也只是为了你自己。”
“还有……我也曾经救过你一次，虽然还不清你给我的，但总归也不欠那么多。”
他皱了皱眉，以前学习过一些商业上的知识。
顾氏的作风一向是不看人情只看商品好坏，凡事遵循公平交易原则。
抱抱有点烦恼。
有些东西可以用金钱衡量，所以也能还的清。
但血缘呢。
他皱眉，“你想让我怎么还？”
“抱抱你……”
莫语蓉气的全身颤抖，好看的五官几乎整个拧起来。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更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
“亲情血缘，我给了你你的命，用什么都还不了！”
抱抱不解，盯着她。
“你这是在无理取闹，我们之间虽然有血缘，可并没有亲情，甚至没有感情。”
“如果你不肯提出条件，那我就不还了。”
他有点气。
这个女人真是烦，他都说的那样清楚，要钱也好要人情也罢，爸爸要是还不了，日后他长大了他记着，还上就是。
可偏偏胡搅蛮缠的。
吃吃都比她乖。
“你！”
“我是你的亲生母亲！”
莫语蓉气急败坏，几是要喘不过气。
她想过许多，若是自己想脱离那样的生活，只能依靠顾家，顾重深是指望不上了，如今也只有抱抱……
至少顾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是她的儿子不是么？
抱抱一副不解的模样，“那又怎么呢？”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如果你认为我欠你，那我可以还。如果你不要，那就算了，我会在心底默默感谢你。”
“再说……你现在跟我这样的态度，我还是会好好跟你说，不会发脾气。可要是换了老头，他可没有的好脾气。”
老头脾气不能再差。
抱抱心想，也就只有安安才受得了他，也独独她才治得住那个脾气别扭的老头。
至于莫语蓉……
他怕她没两天就被老头赶出去。
“你真这么狠心……”
莫语蓉脸色惨白，从头至尾都不愿相信自己听见的。
她原以为自己还能从抱抱下手。
可没曾想……
抱抱目光平静，几乎没有起伏。
莫语蓉忽的站起来。
“你怎么能……比他更狠心！”
“我给了你的你的生命，没有我你根本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她几乎是尖嚷出声的。
抱抱皱着脸，只差没有直接捂耳朵。
好半晌他才轻轻的叹了一声，“随便你怎么想吧，张叔，让她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他也真倦了。
莫语蓉这样的胡搅蛮缠，抱抱忽然有些担心，自己长大以后面临的第一件事，是不是就是她？
哎。
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脑子里还想着，回头得跟老头提一提，让他好好解决了这件事。
可老头……
估计不会理。
……
莫语蓉没有任何停留的机会。
她几乎是刚走出病房，便立刻被人监视着送上电梯。
一路回到自己的病房。
“莫小姐。”
在她病房外站着人，一身黑衣，格外壮硕的身躯，还戴着墨镜。
周围几乎是没有人经过的，远远的看着这身打扮的便避了开来。
莫语蓉没有回应，径直走进去。
那人立刻跟上，顺道还合上了门。
“秦爷请你回去。”
莫语蓉没说话，只径直到床上躺下，手指捏在一起，目光盯着窗外。
“我还没有出院，走不了。”
“可医生说你只需要休养几天，问题不大，何况延城也有不错的医院，秦爷会帮你安排好，不用担心。”
那人脸上还带着笑，总是好说话的模样。
可莫语蓉却知道这群人究竟会做些什么。
她那些无从回忆的过去便来源于此，而秦爷……
“秦爷应该知道，我在名城还有事情要处理，当初他也是支持我回来的。”
“您给秦爷的说法是要获取顾氏集团的支持，秦爷才勉为其难同意。现下看来，您跟顾四关系并不好。”
莫语蓉用力掐着掌心，下唇咬的死紧，脸上几乎是狰狞了。
“顾家的小少爷是我儿子，这个关系还不够？”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只要你们能干掉陆沁安，顾四太太的位置自然属于我，到时候秦爷想要的我都能帮他得到。”
呵。
那人笑的讥讽。
“莫小姐当我是三岁小孩呢，顾四跟他的妻子，是我们能动的？秦爷刚坐上这个位置，有不少顾忌，不会随便得罪顾四。”
“至于你，当初是秦爷买了你，在圈里捧你，现下你将一切搞砸了，先前的所有投入都打了水漂。”
“说实话，秦爷挺生气的。”
莫语蓉能听出这人话语里的冷意。
可她不敢发作。
她见过这群人的手段……何况，当初是她走投无路，投奔了那个男人。
当即抬起头，手指甲捏成青白。
“可我不甘心！”
“什么？”
“就算我得不到，可顾重深强迫我手术……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莫语蓉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眼眸一直在闪烁。
“再给我一点时间……”
那人没有说话，只去打电话征询意见了。
可莫语蓉却一直静静坐在那，飞快翻开手机里的照片。
她想到了一件事。
手机里有陆沁安的照片，是上次有人在机场拍的。
那时的陆沁安……大着肚子。
可莫语蓉确信，陆沁安现在是没有怀孕的，这么短的时间里，她的肚子一时有一时无？
……
陆沁安并不知道这些，她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
手机里有四叔发来的消息。
“还累吗？我让高宇送了补品过去，记得吃。”
她脸有些红。
还补品。
“留着补补你自己吧。”
那边安静了几秒。
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才收到顾重深的回应。
老男人还发了个惊讶的表情。
“怎么，四叔昨晚还不够让你满意？”
陆沁安，“……”
“太太说的也有道理，许是四叔昨晚表现不好，四叔保证，今晚一定让太太心满意足……”
老流氓。
陆沁安咕哝了声，不想再搭理他。
可消息一径的往手机里发。
“太太不说过几天就要回去么，四叔是为了你好。”
“宁老的身体太太清楚，总不好再让她失望吧？”
陆沁安无言以对。
正好到了医院，她便上了电梯直接走向八楼。
这时她情绪轻松，还不曾预料到接下来的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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