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沈娴,又道:“既然装病以金蝉脱壳也不是个上好的法子,那只有我进宫请罪一途。你不用为我担心,大不了是下狱。皇上真若要了我的性命,也得有个能服众的理由。”
以前秦如凉战功赫赫,他回京以后又一直没犯什么事。皇帝要他谋害沈娴,也是秘密进行的,一时皇帝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要杀他的头。
沈娴想了一阵,道:“府里不是有耳目么,等明日,便把消息放出去。道是你给我喂鸡汤,被我发现了鸡汤里有古怪,便与你反目翻脸。如此这毒汤,我可以光明正大地不喝,而你也不用因此获罪。”
这样一来,沈娴就把事情全往自己身上揽了,秦如凉到了皇帝面前,顶多是因为下毒不成反被发现,而遭皇帝斥责几句。
“不行!”秦如凉当即一口拒绝,“就算这次皇上对付你不行,下次他还会用别的办法别的招数!到时候你防不胜防。”
沈娴神色平静淡然,道:“防不胜防,我尽量防就是,也不至于让你满门都受我牵累。”
秦如凉沉声道:“沈娴,你不要胡来。”
沈娴勾唇笑了笑,道:“秦如凉,你这一大家子人,你仔细想过没有,难道要让他们家破人亡、无个安身立命之所?”
秦如凉皱了皱眉,不等他回答,沈娴忽然变了脸,把鸡汤盅狠狠摔了出去,喝道:“玉砚,二娘,把他给我赶出去!”
这一说翻脸就翻脸,才真真是让秦如凉毫无准备、防不胜防。
秦如凉被赶出池春苑时,看着一脸桀骜的沈娴,咬牙切齿低低道:“不是说好了是明天放消息吗,你现在抽哪门子疯!”
沈娴在他临出门前还踹了他一脚,似笑非笑地挑挑眉道:“就是要像你现在这样措手不及,看起来才逼真啊。”
随后沈娴便在池春苑里嚎啕大哭起来,尽情地骂秦如凉,什么白眼狼啊,狼心狗肺啊,忘恩负义啊,等等,怎么骂得顺口怎么来。
秦如凉在外是听得青筋直跳。
这女人一定骂得很爽吧。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让他不得不怀疑,她绝对是在挟私报复。
将军府上下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将军和公主感情日益亲厚,公主晚上还等将军回家吃饭,而将军还亲自给公主送鸡汤,大家明里暗里都很高兴啊。
现在没有了二夫人,下人们是巴不得将军和公主赶紧好起来,甚至私下里还盼着两人尽早搬进一个院里去住呢。
怎么这才过了两天,没想到就吵得不可开交了。
一上午,消息在整个将军府里都传遍了。惹得人心哗然。
哪里想得到,二夫人虽被赶出了将军府,可将军心里依然念着她呢!据说将军因为憎恨公主把二夫人赶出了家门,竟给公主送毒鸡汤!意在想毒死公主!
要不是趁公主不注意时,让不知哪里窜来的野猫把鸡汤给偷喝了去,公主还不知道鸡汤里有毒。
结果那只野猫还没走出池春苑,就已经被毒死了。
谁也没见过那只猫,据说已经被拿出去扔掉了。
下人们无不唏嘘。
难道,将军真的还惦记着二夫人,怪公主把二夫人给赶走了?
当日秦如凉面色铁青地从池春苑里出来,嘴里还依稀说着“撒疯泼辣”、“凶妇悍妒”之类的话。
可见他和公主确实闹得非常不愉快。
沈娴还吵着要报官,要把摔破的盅仅剩的一点鸡汤骨头残渣送去官府检验,看看究竟是不是有毒。
这要是闹出去了,给外人知道多难听。
于是府里的妈子们赶紧过来相劝,约摸是将军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才做出这样的事,还请公主手下留情云云。
沈娴发了好一阵子的脾气,后来才慢慢收住了,就开始抹眼泪,细数从前受过的种种委屈。
听者无不动容。
秦如凉心里窝火啊,他现在莫名其妙地成了负心汉。天知道只要沈娴一句话,他是恨不得往后一辈子就把她一个人疼着宠着的。
这个女人,毁起他名声来的时候,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反正后来,沈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进任何补汤了。就连一日三餐,也要验过再验以后,确定了无毒,才肯进食。
这样一来,那人参和藜芦也就没机会进沈娴的肚子里了。
管家来找秦如凉,细细禀道:“将军上次让老奴清查的府中眼线,老奴已经一个个查到了。厨房里确有一个,中庭洒扫的有两个个,还有前院有两个,均不是府中旧人儿。是在将军和公主不在的半年时间里,先后进得府里来的。”
秦如凉面色沉冷。
“将军,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老奴把他们赶出去?”管家问。
“不用赶出去,”秦如凉道,“知道是哪些人就行了。先不要打草惊蛇。”
这次秦如凉没能如皇帝的愿,下次又不知皇帝会找谁、会用什么办法。
秦如凉心里烦不胜烦。他本来就不同意沈娴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可是现在事情已经闹成这样了,他也是被赶鸭子上架。
他这个薄情郎、负心汉被沈娴挂在嘴边骂,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管家走时,还劝他几句:“将军,公主是性情中人,老奴恳请将军不要为难公主。若不是公主千里迢迢南下……”
秦如凉冷眼看着管家,问:“你到底是她的管家还是我的管家?”
管家应道:“老奴是觉着,这个家里不论是将军还是公主,少了谁都不行……”
秦如凉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感。
现在的沈娴心尚且不在这里,就更莫说今后了。
今后将军府迟早是留不住沈娴的。
管家又道:“至于公主骂的那些,将军莫要往心里去,少听几句便是。”
秦如凉负着手,淡淡道:“她喜欢骂,就随她高兴吧。”
据说秦如凉不仅负心,他还好色。
他有这样的秉性他自己怎么不知道,居然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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