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夜辰还在奋力,然而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周遭渐渐有了质疑声。
“大皇子能不能行啊······”
“不行就下来吧,看那样子就快撑不住了······”
尽管声音小,但是说的人多了,总会有一两句飘进慕容夜辰的耳中。
愤怒、羞耻、不甘······一齐涌上心头,本来就吃力,再加上这么以刺激,冷不防手中一松。
噹!是弓落地的声音。同时还有慕容夜辰倒下的声音。
“还不把大皇子带下去!”昭帝的面上十分难看,慕容夜辰是他的儿子,丢的是他的脸。
慕容夜辰脸上尽是汗珠,他已经用了全力了,讪讪的说道:“父皇,是儿臣没用,请父皇责罚。”
安王上前,行礼道:“皇上,大皇子臂力过人,能坚持这么久也是佼佼者了。”
又转身对还未定住身形的慕容夜辰说道:“大皇子,拉弓有的时候靠的不是蛮力,用在巧处方为妙。”
昭帝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已经尽力了,先下去吧。召太医为你诊诊脉。”他可不想让安王做好人,想挑拨他们的父子关系,休想!
慕容夜辰因用力过度,面上呈现不正常的红色,也着实看着可怜。饶是这样,他仍然朝昭帝行礼道:“父皇,儿臣疏于练习,不比几位弟弟,儿臣身子无碍,想继续留在这里看弟弟们的表现,也好激励儿臣专心学业。”他就不信了,他都拉不开的弓,他们还能拉开不成。凭什么只让他一人出丑,死也要拖两个人下水。
昭帝面上铁青,这个逆子,嫌自己丢脸还不够吗!但是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若是连他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允又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在无人主意的地方,慕容寒轩与皇后交换了一个颜色,慕容寒轩微微摇了摇头,单就臂力来说,他与慕容夜辰不相上下,慕容夜辰方才使了全力也不曾拉开,他亦没有把握能拉开。
皇后会意,丹唇轻启,道:“皇上,今日是为安王接风洗尘的,理应好好招待安王才是,怎么成了拉弓了,岂不是让皇子们夺了安王的风头。”
昭帝笑道:“皇后说的不错,今日只谈风月,拉弓搭箭一事还是校场上做方为合适,来,朕再敬众爱卿一杯,今日宴会,无需拘泥。”
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大臣们可不敢乱说话,说错话弄得皇上下不来台,那可是稍有不慎会掉脑袋的。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就笑着与周遭的人闲谈,恍若方才的事从未发生一般。
慕容夜辰的脸色更难看了,出丑的只有他!而安王则是唇角不照痕迹地勾起一抹冷笑,自欺欺人!
也早有侍卫上前,欲把宝弓抬了出去,却被安王出言拦下。
“慢着,皇兄,臣弟在边疆也听闻三皇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乃个中翘楚,趁着今日宴会,不知可否让臣弟这个皇叔见识见识后辈的风采?”
林凝心思百转,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安王的目标其实是慕容寒轩?想想也不无可能,镇国侯府势力极大,皇后娘娘又不得昭帝喜爱,可是却又不能动摇皇后一脉的势力,昭帝心中只怕早就不满了。让昭帝和陆氏一脉撕起来,安王想黄雀在后,从中得利。这皇家的水可真深呐!
她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袖。这样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陆行止的眼睛。心中闪过一丝醋意,明知道她只是心性缘故,出于朋友之谊,但是看到她担心慕容寒轩,他还是觉得有些吃味。
“别担心,这种事情,寒轩经历多了,他应付得来。”他轻声说道。
林凝回眸,淡淡一笑,道:“我不是担心他,我只是觉得皇家的水太深了,出生于皇室其实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在外人看来他是风光无限的皇子,实际上他如履薄冰,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
陆行止回之一笑,道:“凡事都是有代价的,所有人都逃不过。”因为他们生来就比别人优越,因而他们承受的风险也比别人大。那自己呢,自己的生活条件并不比寒轩他们差,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还有身侧的美人,他都得到了,佛家说有舍方才有得,他总有一种感觉,他必须要舍弃某些东西,才能安然一世。
抬眼望去,看见慕容寒轩坚毅的侧脸,他突然涌起一份焦躁与不安,他们兄弟之间隔着一个林凝,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他终将会发现,到时会不会是一个死结呢?不,他不能让这件事情成为死结,因为到时候受伤的会是阿凝。他不能让阿凝受到任何伤害。
昭帝面色微沉,道:“顼弟倒是对京城里的事情很关注啊!”
安王笑着答道:“皇兄见笑了,臣弟长年在外,边疆与京城相隔甚远,消息不通,不过是曼霜那丫头谈笑几句罢了。”
慕容曼霜可是昭帝自己安排的人,听安王这话,难不成她已经叛变了?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又很有可能是安王故意放出的烟雾弹。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就不知它什么时候生根发芽。
迎着昭帝若有所思的目光,慕容寒轩拱手说道:“皇叔在军中多年,朝中谁人不知皇叔的本事,本殿不过是初生牛犊,还请皇叔不要打趣儿侄儿了。”
是啊,安王军功太盛,又手握兵权,他才是昭帝更应该防范的人。慕容寒轩知道安王方才的话会让昭帝对他起排斥之心,与其越描越黑,倒不如转移注意力。
一个重权在握的异母弟弟,比起一直受自己打压的亲生儿子,谁才是重点排斥对象,昭帝的心里可是有一杆秤的。
“安王是我南越的大功臣,是朕的左膀右臂,今日的洗尘宴可是为安王准备的,来人,把宝弓抬下去,上歌舞。”连顼弟都不称呼了,直接以封号称呼,可见昭帝此时心中不太舒坦了。
歌舞虽美,但是很显然安王的心思可不会放在看歌舞表演上。“行止公子,好久不见,这杯酒,本王敬你。”安王朝陆行止举杯。
宴会上有那么多人他不招呼,偏偏要隔着酒席朝陆行止举杯,林凝贝齿轻咬,安王果然是冲着行止来的。
“哦,不对,听霜儿说,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宸王了。宸王,本王现在才和你打招呼,失礼了。”安王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将儒将风范展现的淋漓尽致。
陆行止随意端起酒杯,淡笑道:“王爷客气了,请。”疏离之色尽数写在举手投足之间。
安王又端起酒杯,朝林凝示意,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的妻子。”陆行止直接接过话去。
“妻子?”安王疑惑道,“宸王娶妻了?难怪霜儿······”
凌霜郡主痴恋陆行止,这早已是京中人人心照不宣的事情了,宴会上有她的情敌,高傲如慕容曼霜怎么咽的下这口气呢!安王适时的止了口,反而给人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咳咳咳!殿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是慕容风扬。
剧烈的咳嗽让他原本苍白的脸色显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安王妃心疼极了,连忙又是拍背,又是递药。
“扬儿,你怎么了?扬儿,你别吓母妃啊······”
陆皇后见状连忙吩咐道:“快传太医!”
慕容风扬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本事,只是被呛到了,缓一缓就没事了。”
还是有太医上前,为他诊脉。
安王妃关切地问道:“太医,扬儿怎么样了?”
太医拱手答道:“世子体弱,方才是心脉大动,才导致剧烈咳嗽的,坚持服药就好了,只是今后世子不宜牵动心脉。”
听闻没什么大碍,安王妃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张太医,你以后就住在安王府上,每日都要为安王世子诊一次脉,务必将世子的身体调理好。”昭帝正色道。又对慕容风扬说道:“皇侄此次回京就不要走了,就留在京城,好好休养,朕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安王妃脸色一白,昭帝这是变相扣押慕容风扬做人质。
“皇上······”安王妃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风扬打断了。
“风扬多谢皇伯父,只是风扬还有一事想请求皇上,母妃一直担忧风扬,这些年风扬与母妃聚少离多,所以风扬希望能陪在母妃身边,以尽孝道,还望皇伯父成全。”
是啊,与其在边疆为他日日诵经,倒不如与他一起留下来,就算是做人质、软禁,好歹他们娘俩还待在一起。而且边疆也未必就安全,那府里的女人还不是时时刻刻想着怎么算计她,怎么把她从安王正妃的位置上拉下来。
安王妃跪求道:“还请皇上成全。”眼中含着泪珠,她心心念念的只有这个儿子。
昭帝笑道:“皇侄有此孝心,朕又怎么会不同意呢。”区区一个安王妃留与不留,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