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不带一丝迟疑,说得一本正经:“倒不全一样,我们也把这个东西称做移灵,有人说是与茅山术祝由科有关,也有人说着是巫蛊文化的一部分。沈从文先生在他的一篇文章里写过这么件事,‘经过辰州,那地方出辰砂,且有人会赶尸。若眼福好,必有机会看到一群死尸在公路上行走,汽车近身时,还知道避让在路旁,完全同活人一样。’”
说到这里,江城顿了顿,挑眉看了一圈众人。
周亦洲听故事听得认真,忙催促:“你继续说。”
江城点头:“我们把赶尸人叫做赶尸匠,无论尸体数量多少,都由他一人赶。不管什么天气,赶尸匠都是一身青布长衫,头上戴一顶青布帽,穿着一双草鞋。赶尸途中有‘死尸客店’,这种‘死尸客店’神秘莫测,只住死尸和赶尸匠,一般人是不住的。它的大门一年到头都开着,因为两扇大门板后面,是尸体站立停歇之处。”
黄苁苁听得一身鸡皮疙瘩,再看这天井院落,都觉得阴森森。她问:“我们……今晚该不会要去住死尸客店吧?”
江城鼓了鼓脸颊,不说是,也不说是。
沈珩昱见江城说得开心,也不拆穿他的胡言乱语,只屈指敲了敲他的额头:“饭不好好吃,开始说书了,到时候要是你住到那间屋子,可怎么办?”
江城笑着摸了摸鼻子,拿起筷子,给沈珩昱夹了一块腊肉:“沈老师,吃饭。”
事实证明,人不能笑得太早。
饭后,节目组公布了今日的结果,江城的答案最接近真相,获得了最先选房子的权利。但节目组最是能折腾,选房子是盲选的,他压根就不知道编号1-6里面,哪个是豪宅,哪个是鬼屋。
江城想了想,选了个1。
他安慰自己,就像苏格拉底让他的弟子们找最大的麦穗一样,与其担心后面无数个可能,不如把眼前的利好拿到。节目组一般不会丧心病狂的把□□放在序号1,就像心理学上的那个首位效应。
在他后面选房的是楚子洋,然后是沈珩昱,钟期,黄苁苁,最后是周亦洲。
江城拿着他的号码牌,琢磨着这个顺序,觉得有点意思。
导演等着大家都选好了,方才说:“好,各位老师,我现在公布一下大家的房间。江城,临河民宿;楚子洋,镇内招待所;沈珩昱,前清举人老宅;钟期,热心村民李大爷家;黄苁苁,北街口小洋楼;周亦洲,蜡染店小阁楼。我们的计时也到此结束了,大家可以休息了,辛苦各位老师,晚上记得不要挡摄像头。”
几位嘉宾老师面面相觑,周亦洲问:“所以……是沈老师选中了鬼屋?”
前清举人老宅,怎么听怎么吓人。
江城抬头一笑,有些同情地看向黄苁苁:“不,是苁苁姐,北街口小洋楼才是那啥,举人老宅是我们这儿最好的房子之一,听说一直在准备申遗。”
黄苁苁脸色有些精彩,她问江城:“北街口小洋楼怎么了?”
江城说:“就……有个军阀姨太太曾经住在那里,然后上吊死了,死得挺惨,据说那儿闹鬼,我们小时候都不准去那里玩。”
黄苁苁一把拉住江城的胳膊,眼神都变了:“你这次说的是真话?”
江城哭笑不得,点头:“要不,苁苁姐,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你要是害怕,我们俩换房子住。”
黄苁苁深吸一口气:“也不是害怕,其实知道肯定什么都没有,但是架不住自己吓自己,就瘆得慌。”
沈珩昱拍了拍江城的肩膀,把他往身后一带,避开了黄苁苁的手:“没事,走吧,一起去看看。”
江城顺着手抬头看向沈珩昱,眨了眨眼睛,沈珩昱松开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吧。”
离这儿最近的屋子,是江城的临江民宿。
镇竿要开发旅游城市,所以当地政府请了节目组过来录节目,这里民宿建了不少,江城这间环境尤其好,小院一面临江,一面花木扶疏,木质的花架上种了不少花草,院落里还搭了一架秋千。屋内,崭新的被子被套大床,热水器液晶电视一系列家电齐备。
周亦洲看着眼红:“啧,好地方啊,真跟度假似的。”
江城诚恳地说:“洲哥,这儿晚上肯定蚊子多。”
周亦洲一想也是,立刻也不酸了,大笑着摸了摸江城的头。
沈珩昱眉头一跳。
接着他们又看到了楚子洋的招待所,条件比江城的差了许多,但胜在干净,也有热水器,楚子洋往大床上扑了一下,美滋滋地说:“好软,我喜欢这里,饭菜好吃,床还舒服。”
他们去草原上的那一期,他一晚上都没敢睡着。
招待所不远,就是那座举人老宅。举人老宅确实是要申遗的地方,建筑古朴,三进院落,布置得很有匠心。
花园里头种了一棵丁香树,江城进门之后,也没随众人转悠,在丁香树下站了很久。
周亦洲又酸了:“还是沈老师这地儿好,住着跟地主大老爷似的,为什么就是我一个人住小阁楼,唉!”
黄苁苁问周亦洲:“洲哥,那你想住小洋楼吗?”
周亦洲脸色不变:“看看在说,走,先去看看。”
一行人又往小洋楼走去,沈珩昱和江城落在后面,沈珩昱问:“怎么了,感觉从这里出来,你心情好像不大好。在树底下站了那么久,没有被蚊子咬吧?”
江城歪了歪头:“被咬了,好多个包呢,咬得我都不开心了。”
沈老师笑了:“待会帮你找点花露水,别不开心了。”
江城点头:“谢谢沈老师。”他想再说点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周亦洲给打断了。
“沈老师,江城,你们俩怎么躲到后面去了,快来,小洋楼到了。”
他们几个人走到小洋楼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这附近没有路灯,照明都是借着晚霞的余光。小洋楼一面墙都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破旧也就罢了,这屋子分明从内而外透露出灰颓、阴冷,让人起鸡皮疙瘩。
钟期率先推开门,扑鼻就是霉味,他皱眉断言:“这地方,住不得人。”
黄苁苁小心地往里面探头,结结巴巴地说:“其实……其实,还,还好。”
江城看着黄苁苁,说:“苁苁姐,我们俩换房间吧,我住这儿。”
黄苁苁还没答应,江城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房间号牌塞到了她手上:“没事,苁苁姐,我小时候在这儿待过一段时间,不怕的。”
黄苁苁心里难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节目组这是要闹哪样,万一……就真的有万一,像演电影似的,怎么办!”
几个大男人手忙脚乱地给黄苁苁递纸巾,周亦洲气得跺脚,回头看着跟拍他们的摄像:“你看你们,把人都弄哭了。”
原本黄苁苁还没哭呢,听到周亦洲这话,立刻就抱着江城哽咽出声,江城忙不迭地哄:“苁苁姐别哭,别哭,我不怕的。”
黄苁苁性格爽利,节目一路录下来,她在高原海子里差点缺氧的时候没哭,在大草原上从马背上摔下来也没哭,睡到茅草堆上也没哭,这会儿在这么个半真半假的鬼屋前被吓哭了,也是有几分滑稽,让钟期几个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珩昱体贴地再次递上了纸巾,走到黄苁苁跟前:“别哭,今晚你还是住江城那儿,江城同我一起就好,没人住这儿。”
黄苁苁听到这话,哭声立刻止了,她打了个嗝,松开了江城,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看着沈珩昱,模样很是可怜,但心里炸开了一片小烟花。
啊!我站的CP要一起睡觉觉了!
甜齁了,甜齁了!
好想告诉全世界,我站的CP又发糖了!
于是,没有人问过江城的意见,大家一致同意了这个安排。
然后江城就和沈珩昱一起回到了举人老宅。
沈珩昱推开门,江城还有点懵:“沈老师,我怎么就跟着您过来了?”
沈珩昱轻笑出声:“我这儿房子最大,你又把自己的房子让给了黄苁苁,当然是跟我过来。”
逻辑严密,理由充分,好像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问题是,江城有点害怕跟沈珩昱单独相处。有些事情,他不傻,也不想装傻。他对沈老师,有感激,有钦佩,有欣赏。
但若要谈到爱情的那种喜欢,他是惶恐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好学习别拖沓,努力更新做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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