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路上,北迟唉声叹气,那是顾夕朝从没有在他脸上见到过的表情。
都说僧人最易受杀劫、情劫之苦。
今日顾夕朝算是见识了。
那王女离开时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饿狼看着鲜肉,猛虎看着羚羊,恨不得一口将其吞掉。
“那到底是什么灵宠?什么秘术战技?”
这已经是顾夕朝第三次问了,他对这些神秘莫测的手段,一向带有莫名的好奇。
北迟瞪了他一眼,终于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又一次充当给他普及知识的百科全书。
“那是信道的灵宠,用的却应该是心道的手段,最后达到缘道的效果,我一时不查,被她抓住机会,给了我特别的称呼,自此以后,她每念一次给我取的小名,就会在天地间加深我两的缘分一次,我被这女人缠上了啊!”
北迟这么说着说着,眼角突然飞起一丝傲然。
“果然,这世间就没有女子能逃过我的容貌气度,哎,我明明只想修行大道,为什么偏偏就给了我这张脸啊。”
本来还在幸灾乐祸的顾夕朝顿时黑了脸,而一旁的白鱼囡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比脸的话,夕朝哥哥怎么可能比得过北迟大哥。
顾夕朝挖苦道:“呵呵,靠脸吃饭的人,一般都叫小白脸。”
北迟毫不犹豫的回击:“能靠脸吃饭多好?有些人想靠也靠不住啊。”
“你个花和尚!”
“非也,小僧既然入世,自然做好了经历情劫的准备,甚至不如说,我本就有经历情劫的打算。”
说到这里,北迟双手合十,仿佛在对着他心中的大佛朝拜道: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佛曾经一定也是经过体悟,才窥见真实,
大道虽然许我,我只知其名,窥得终点,却不得其道,不知其路,若不在这红尘走一遭,我修之法,才是泡影!”
说到这里,北迟的脸色无比凝重。
“顾夕朝啊,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只给你一个地名的话,你如何能到那里呢?”
“是该走着一遭,什么无上妙法,什么通天大道,终究是别人的,不是我的,若要得道,自然是得走出自己的道。”
两人对视,会心一笑。
“所以,你要收了这些妖女?”
“不主动,也不抗拒,一切随缘,自有妙缔。”
北迟认真道:“我自随心,不闭心门,谁能走进,我也期待啊。”
是啊,如何能不期待?
只是因为佛告诉我一切如幻,我就不该去体验一番吗?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顾夕朝抱着手道:“说起来,我也要收收妖女,希望日后不要狗血成我俩喜欢上同一个人。”
北迟一愣,仰头大笑:“那我可占尽了便宜。”
顾夕朝笑的露出槽牙:“那可说不定啊!”
看着莫名其妙就有了一种独属于男人间战意的两人,白鱼囡也是无语,但是想起顾夕朝那句也要收收妖女,心头一跳,扑扇着大眼睛紧盯着顾夕朝,眼里似有千言万语。
她这么明显的表现,自然逃不过两人的眼睛。
北迟盯着他,冷笑着用嘴唇无声的道:禽兽!
顾夕朝哈哈一笑,一把把白鱼囡拥进了怀里。
人生在世,快意恩仇,他可不会瞻前顾后,这小丫头虽然还小,但是不影响我调戏她,欺负她啊。
白鱼囡一下子破功,脸色也变得涨红,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顾夕朝的手。
“小鱼囡,你觉得是我好还是你北迟大哥好?”
白鱼囡心里生气,用拳头打他。
“自然是北迟大哥好!”
“哎,这可不行啊,我可救过你的命,怎么也该以身相许吧?而且你这样说,我会伤心的。”
顾夕朝说着,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在地上转了个圈。
白鱼囡这次没有挣扎,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旋转中,眼里的世界都迷糊了,于是只剩下他,那身边的冰雪寒风、地脉天空,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了,也都不重要了。
踏。
脚步落地。
白鱼囡莫名有些不舍。
看着顾夕朝,一双又轻又薄的嘴唇张开,小小的舌头在口腔中抬起,问出那个让人有些无法回答的问题。
“夕朝哥哥,你别后悔哦。”
北迟从旁侧看到了白鱼囡此刻的眼神,再听到这从她嘴里吐出话语的语气,堂堂二变天骄,竟然控制不住的从头到脚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浑身寒毛竖起,笑容都止不住的僵硬起来。
他发誓,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如此刻一般这样不堪,更觉得曾经自己跟随师父见过的那些魑魅魍魉都没有此时的白鱼囡来的可怖。
明明没有一丝威胁,却像是让人感觉背负了能压垮诸天的负担。
北迟一发现自己的反应,便情不自禁的退后一步,一身支撑修为的道痕感悟竟然有了崩塌的颤抖,已在崩塌的边缘。
之前还信誓旦旦要收妖女的北迟,此刻连忙念经,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镇压不住这种颤抖。
因为他竟然怕了!
只是旁观白鱼囡此时的“情”,他就害怕了。
这种害怕演变成怀疑,怀疑自己能不能度过一如此时的情劫,于是怀疑心一起,便无比强势的动摇其“证道”之心。
若无这种坚定的道心,因他所修之道,他得的一切都会顷刻化为泡影。
怀疑心、恐惧心,越演越盛,越钻越深,顿时在他心中种下,深出根茎,蔓延开来。
道心种隙,他的眉心,突然生出一颗红印,鲜艳的像是要滴下鲜血来。
心魔!
他竟然诞生了心魔!
北迟面色悲苦,盘膝坐下,闭上双眼,不断的默念经文,终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眉心的红印才缓缓变淡,却还是没有消失,顽固的盘踞在哪里。
“原来情劫竟然如此可怕,这就是我的命之殇吗?”
北迟苦笑,知道情劫已成他的必经之劫,若此时不得真情,他就破不了这怀疑、恐怖,道心永远存在缺陷,永不可能证道,而若是得了真情,哪怕是比不得还苦还糟。
这般情义,真有神通,能够破除吗?
北迟不由的对曾经超脱的真佛产生了无上的“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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