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饭店在盛京城中算是高档次的饭店。
需要预定席面,一桌珍馐佳肴至少需要花费二百大洋。
而且预定的人爆多,很多时候都订不到。
见唐教授在太平饭店订了席面,足以瞧出他对莫灵的重视程度,虞瑾对他的那点芥蒂也不知不觉中消散了一些。
虞瑾笑道:“我妈还在休息!等会儿我问问她。”
唐教授笑着答应了,满脸期待,似乎对接下来的重逢充满期许。
虞瑾来到后院,负责伺候莫氏的小丫鬟急忙朝她和越天权行礼,乖巧地回禀道:“莫夫人刚刚睡醒,这会儿在床上发呆呢!”
虞瑾点点头,示意小丫鬟退下。
她来到卧室,打起精致的绣花帘子,朝里面张望一番。
果然,莫氏已经睡醒了,斜倚在床头,听到门口的动静,莫氏下意识地朝虞瑾看过来。
母女俩的视线撞在一起,莫氏唇边绽开一抹恬淡的微笑:“阿瑾!”
虞瑾牵起唇角,笑道:“妈!你睡了一觉,还累吗?”
莫氏急忙摇摇头,试探地从床上爬起来,活动一下手脚笑道:“舒服多了!在火车上确实有点累。”
虞瑾走到床畔,伸手将她扶起来,关切地问道:“妈!之前唐教授和宋家的那些事,我给你简单讲了一遍,你还有什么不懂的?”
莫氏想了想,问道:“宋离愁,真的是生我的那个母亲?”
虞瑾点点头,示意越天权将之前唐教授交给他的照片拿出来。
泛黄的黑白照片,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变得模糊。
但照片上这个巧笑嫣然的年轻女子,却是风华绝代美若天仙,跟年轻时的莫氏看起来有七分相似,感觉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莫氏看到这张照片,对照片上的年轻女人突然产生一种奇妙的感应,她捂住嘴,情不自禁流下泪来。
一个人在吉县桃花村孤苦伶仃地过了二十多年,吃百家饭长大,身边没有扶持她的父母长辈,好不容易嫁了人,千辛万苦地生下女儿,却差点被好赌成性的丈夫卖去青楼,失去自己最在乎的女儿。
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注定只能孤军奋战,注定是一个被家族被父母遗弃的女儿,但万万没有料到,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属于自己的亲人和属于自己的家庭。
这份温情,这份亲缘,似乎来得太晚了?
虞瑾仔细观察她的脸色,笑道:“妈!别伤心了!照片上这个宋离愁已经难产去世了!就算你对她有感觉,这辈子也不可能重逢了。”
莫氏听到这话,顿时泪崩了。
“阿瑾!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要给我一段坎坷的人生,在我失去的三十多年里,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参与过?”
虞瑾等她哭完了,坐在床畔,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妈!过去的磨难已经结束了!妈,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有我在,有我孝顺你,你一定可以过得比从前好一千倍,好一万倍。”
莫氏如今最大的支撑就是这个女儿,好在女儿有出息,弥补了她曾经的苦难与饱经风霜的心。
虞瑾安慰几句,将越天权叫进来:“妈!天权也在。你有什么不懂的事可以问问他。”
莫氏擦了擦眼泪,梨花带雨的模样,瞧着就让人怜惜。
越天权倒是守礼,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等莫氏擦干净眼泪,他才沉稳地问道:“伯母,你要去见一见唐教授吗?唐教授跟宋离愁应该是你的父母双亲!他现在就守在客厅里。”
莫氏愣了愣,笑道:“有劳越二少了。”
越天权目中露出一丝淡淡的敬意,笑道:“你是阿瑾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反正我跟阿瑾没多久就要结婚了。”
莫氏又是一愣,转头看向虞瑾:“这是真的吗?”
她有喜有忧,喜的是虞瑾可以嫁给她真心喜欢的男人,忧的是就凭海城越家的财势和家庭背景,她担心虞瑾hold不住这样的婚姻关系。
虞瑾给她吃了一记定心丸:“我嫁的是越天权这个人!婚后我继续自己的事业!妈你放心,我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安心做家庭主妇的!如果越天权不许,我立刻跟他解除婚约。”
越天权耳尖地听到了,急忙表态:“我允许你追求自己的事业!阿瑾你这是不相信我吗?我怎么可能限制你?”
想了想,越天权慎重地补充道:“当初我与你结缘,就是在吉县,你替我治好了先天性心疾!中医是你一生所求,我怎么可能忍心让你放弃?相反我会大力支持你悬壶济世,追求更好的事业版图……”
听完越天权的表白,虞瑾满意地扯了扯唇角。
莫氏也是极为震惊,没想到越天权在这段关系里如此坦荡大方,就凭他的身份和背景,外面多的是女人对他投怀送抱,暗送秋波。
可没想到,在虞瑾跟前,越天权并没有那种世家子弟高高在上的姿态,也没有那种瞧不起人,高人一等的态度。
莫氏一时间忘了自己的悲苦人生,反而转移注意力,将一颗心放在她最疼爱的女儿身上。
三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片刻后,被晾在客厅里的唐教授有些坐不住,打发小丫鬟前来询问,虞瑾笑道:“行了!唐教授足足等了俩小时!他身体刚刚痊愈,还是别让他久等。”
莫氏这才想起越家还有一个唐教授在等待,就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莫氏立即穿好衣服鞋子,和虞瑾牵着手来到客厅。
客厅里。
虞瑾朝唐教授打了个手势,唐教授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眼不错地盯着缓缓走近的莫氏。
唐教授看到莫氏的一瞬间,老泪纵横,满脸忧伤与唏嘘:“像!真是太像了!你一定是阿离的女儿!是我的女儿!”
莫氏看到他,也有一种命中注定的熟悉感,但是她这些年习惯了独自带女儿,对外人十分警惕和防备。
所以她看到唐教授激动落泪的时候,只是稍微有点尴尬,并没有像唐教授一样在情绪上大起大落,大悲大喜。
不过,莫氏还是仔细盯着唐教授的表情变化,生怕从他脸上瞧出厌烦或者忌讳这些负面情绪。
她要认亲,要回归家族,总不能将自己置入危险境地吧?
虞瑾笑盈盈地替两人介绍:“唐教授!这位就是我妈!”
唐教授本来想伸手,抱一抱莫氏,但考虑到初次见面,他不想让莫氏感到惶恐不安或者被自己吓到,于是只能收敛一点。
“莫灵!这么多年了!你会不会怨怼我?怨我没有好好照顾你,还让你独自流落在外,吃了很多苦?”
莫氏愣了愣,说真的,她跟着女儿在海城住了几个月,享受到丰富的物质生活,交了几个朋友,也见过世面,在海城那样繁华的大都市里她都可以找到立足之地,这样富裕的生活早就消磨了她心中的哀伤与对命运不公的厌恨……
也许阿瑾说得对,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问题。
于是莫氏大大方方地笑道:“怨恨肯定是有的!但是不多!与其怨恨唐教授,不如好好享受一下目前的生活!能够跟唐教授团聚,我想这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我很感激上天!”
好一个大度从容的女人。
唐教授一听这话,眼眶又红了,泪水蔓延:“莫灵!我的女儿啊!是爸爸对不住你!爸爸一定要好好补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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