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建明长长地叹了口气:“被周亚萍赶出来之前,我是在湖滨小学读书,到了外婆家之后,我便在一支路小学读书,以后又就近在六中上学,所有的同学都不知道我的过去,只当是我和外婆相依为命。”
范洪生闻言,只能唏嘘不已,他很清楚,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活在世上不仅没有温暖,甚至没有一点安全感。
范建明接着说道:“就在我刚刚读初中的第一天,你的范氏集团大楼建起来了,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栋十一层高的楼房,是本市最高的,也是第一栋安装了电梯的写字楼,而且就座落在我们学校不远的地方,每天上学放学,我们许多同学的理想,就是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在那栋大楼里上班。”
听到这里,范洪生情不自禁的有些得意起来,那一刻也是他人生最辉煌的顶点。
他又“喔喔”地叫了起来,意思是在问:既然你们同学那么羡慕,你为什么不去找我?不把你们同学一块带去参观,那个时候他们要是知道你有我这样一个父亲,那得多羡慕呀!
范建明从范洪生的表情里,已经看出了他的想法,但却显得非常凄惨地一笑:“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同学,每栋大楼就是我父亲建的?”
范洪生立即点头,嘴里还喔喔直叫。
“你应该清楚,在儿子的心里,父亲就是一座可以依赖的高山,一片可以给自己带来庇荫的天空,尤其是在失去母亲,和外婆相依为命的时候,我多么希望自己有个强大的父亲挺身而出,告诉我的同学们,我不是被父母遗弃的,更不是有人生无人养的孩子,我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他会为我承担一切!”
说到这里,范建明忍不住热泪奔涌。
范洪生急得浑身哆嗦起来,大声喊叫着“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但却只能发出喔喔的声音。
范建明扬起脖子长叹了一口,伸手一抹眼泪:“大楼开张的那一天,彩旗飞舞,鞭炮雷鸣,我跟着几个平时比较厉害,在学校称王称霸的同学们说,这栋大楼是我父亲建的,同时把他们带进了大楼,为的就是让你能给我撑点门面,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被他们欺负。”
范洪生听到这里,一下子懵了,心想:他带同学们去过,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范建明苦笑道:“我带着七八个同学走进了大厅,周亚萍迎面走来,厉声呵斥我们离开。当时我就知道,如果就这么会溜溜的走,将来会被同学们瞧不起的,以为我是在骗他们。”
范洪生闻言,顿时紧张起来,他意识到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来我就很惧怕周亚萍,可那一天,我硬是硬着头皮叫了她一声阿姨,我说我来找我的父亲,她劈头盖脸就扇了我两个耳光,不仅一脚把我踹出了大门,而且还叫了几个混混,也就是当年替你看场子的吧,他们不仅仅打我,还把我七八个同学都揍了一顿,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这一切范洪生都不知道,但他明白以后发生的事情,肯定会让自己的儿子范建明痛不欲生。
“从初一到高三的六年,我成了全班同学唯一的出气包,有事没事,他们就把我当沙袋一样练,甚至连女孩子都跟着起哄。当时学校里还因为我流传了一句口头禅:‘你姓范,姓范的就都是你爹呀?真特么犯贱!’从那以后,‘犯贱’就取代了我的名字,现在有许多同学,只知道我叫犯贱,甚至忘记了我的本名叫范建明。”
听到这里,范洪生已经泪流满面,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却依然只能发出喔喔的声音。
“全班的同学,有事没事的时候,就把我当猴耍,拿我穷开心,有时他们在学校做了坏事,一旦老师追问起来,虽然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们却异口同声说是我干的,而且我不敢辩解,只能老实承认,否则,老师一离开,我就会被他们群殴。回家还不敢跟外婆说,只说自己在工地上玩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连外婆都感到奇怪,我怎么隔三差五,总是喜欢跑到工地上去玩?”
躺在床上的范洪生,已经泣不成声了。
范建明的话,就像一把小刀一样,不停地划着他的心脏。
他很清楚,从初中时代开始,就是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许多少年少女就是在这一时期开始叛逆。
其他孩子的叛逆期,是在家长的呵护下度过的,甚至因为某些家庭的溺爱,青少年们在肆无忌惮的放肆之后,幸福而快乐地度过了这一时期。
可范建明叛逆期,却在同学们的欺凌中,压抑并且忧伤地度过。
范洪生心想,或许就是那个时候,让范建明幼小的身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才使得他在渴望关怀中,产生了一种严重的恋母情绪。
正因为如此,他更相信范建明对周亚萍身体的迷恋,甚至闭上双眼,在心里劝慰自己:既然孩子都已经跟周亚萍发生了关系,就让那个婊砸继续抚慰孩子的创伤,也算是她做的一点善事吧!
范洪生终于明白了,范建明刚才所说的,对于他这个父亲,只承认血缘关系,却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的真正原因。儿子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但父子之情却渐行渐远,这可不是用钱可以弥补的。
但除了钱,范洪生已经一无所有,而且他还不知道,他的万贯家产在现在的儿子眼里,根本就一文不值。
范建明的血泪控诉,还只是冰山的一角,当年遭受欺凌的情景,在这一刻一幕一幕地浮现在眼前。
从初中到高中,他从来就没有吃过早点,外婆每天给他仅有的几块钱,全部都孝敬了张国栋和刘云坤他们。
偶尔的几次早点,还是李丽敏带到班上,悄悄地塞到他的抽屉里,他才得以充饥。
老师背对着大家在黑板写字的时候,任何同学做小动作发出声响,都会被同学们指责为是范建明干的,连王伟都不敢替他说话,只有李丽敏在忍无可忍的时候,站起身来向老师揭发,他才躲过了一劫。
如果是他想申辩的话,下课以后绝对逃不过同学们的轮番耳光。
青少年时期,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可在范建明的记忆中,那就是自己人生一段噩梦,甚至比自己在S国的遭遇,还要让他刻骨铭心。
正因为如此,性本善良的范建明,可以不忌恨父亲,但却永远不会选择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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