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声,寒雀惊飞,官道之上,几骑纵马驰骋。
眼看只隔半个马身,鲜衣怒马的小少年伸手去拽前面那人,手还没有碰到,沈彤反手就是一马鞭,萧韧连忙抽手,怒道:“沈彤,你给我回来!”
沈彤头也不回,催马狂奔,萧韧气极反笑,放慢了速度,六名手下也跟着勒住缰绳,见他们停了下来,萧韧蹙眉:“谁让你们停下来了,追啊,跟着她,看看她究竟要搞什么鬼。”
他就不信了,一个小屁孩,还能翻出他的五指山。
想起蒋双流隔着铁栅栏,和他说起沈彤时,那一脸欲哭无泪的苦相,当时笑得他前仰后合,就连正被王爷关禁闭也忘了,结果被王爷得知蒋双流偷偷去看他,又让他多关了五天。
所以,如果他不能把沈彤全须全尾带到蒋双流面前,老蒋那家伙还不知道会怎么笑他,若是让王爷知道了,他这次偷偷混进杨家的事,就要罪加一等了,说不定不是只关禁闭这么简单了。
自从王爷让他做了府卫指挥,他就已经长大成(人)了,他才不要再让他们把他当成孩子。
沈彤骑在马上,她能感觉到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远,她不怕萧韧知道她要去哪里,这种事情不用瞒他,也瞒不住他。
宽阔的官道上,一人一马驰骋如流星闪电,半里开外,另有七骑不远不近地跟着。
不急,让她跑,我倒要看看她去哪里,有本事就回京城啊,她敢吗?
沈彤当然不敢,她可没有把握还能在杨锦程和德善的眼皮底下再跑个来回。
她要去的地方是三里庄。
三里庄离京城只有三里地,大半个时辰后,沈彤到了三里庄。
按照她和芳菲约定的日子,昨天芳菲就要回到三里庄等着她了。
昨天开始,德善就在城门前抓小孩了,也不知道她那个笨丫头有没有吃苦头。
沈彤在村口下马,她牵着马刚刚走进村子,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没头苍蝇一般向她跑过来。
“小姐,呜呜呜,小姐,你活着,呜,你没死,呜呜,你怎么变成男的了?”
芳菲抱住她,鼻涕眼泪蹭了她一身。
沈彤叹了口气,拍拍芳菲的小脑袋,道:“乖,快去,让人给我弄点吃的,我饿了。”
村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她可不想生离死别给别人看,何况,她已经看到萧韧和他的随从就站在不远处。
芳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带着她去了那位大娘的家里,大娘看到来的是她,松了口气,指着芳菲道:“你可算来了,这丫头天不亮就跑到村口等着你了。”
“芳菲,昨天你出城时被查了吗?”沈彤问道。
芳菲左右看看,见大娘已经张罗饭菜去了,她压低声音说道:“小姐,你猜我是和谁一起出城的?”
“梅胜雪?”沈彤不动声色。
“哎哟,小姐真厉害,你怎么猜到的?”芳菲大眼睛瞪得溜圆,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沈彤摸摸她的小卷毛:“在这京城里,除了她,还有谁是你认识的吗?”
许安他们没回京城,虾头回京城了,即使看到芳菲,也不会露面。
能让芳菲看到,芳菲又认识的,也就只有一个梅胜雪了。
何况十多天前,她们住在三里庄的那个晚上,梅胜雪也是住在这里的。
“她人呢?”沈彤问道。
芳菲皱起鼻子:“也住这儿。”
沈彤叹了口气,上一次为了不和梅胜雪碰上,她故意睡到日上三竿,等到梅胜雪离开三里庄,她才起床的,她去京城是去办事的,不是和梅胜雪寻偶遇的。
“她问你什么了吗?”沈彤问道。
芳菲得意起来:“小姐说过,见到她时不要理她,我就是没有理她,无论她问什么,我都不理她。后来她冲我挥拳头,我说我家小姐就要来了,你敢打我,我让小姐揍你,她果然就不敢打我了。”
好吧,你真厉害。
这时,屋外传来大娘的声音:“姑娘,有人找你们。”
“是不是许安叔他们来了?”芳菲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不是他们。”沈彤站起身打开了门。
萧韧昂首挺胸走了进来,看看屋子,土炕占了半间屋子,连把椅子也没有。
他只好站在那里,问沈彤:“你就是来找这个傻丫头的?”
一旁的芳菲瞪起了眼珠子,她才不傻,她一点都不傻。
萧韧看都没看旁边炸毛的小丫头,他目不斜视地看着沈彤,目光冷冷。
“也不全是,我还要在这里等几个人。”沈彤道。
“什么人?”萧韧问道。
“我的袍泽。”沈彤说道。
袍泽?
她还有袍泽?
萧韧上上下下打量着沈彤,才到他腋下的小不点儿,一眼就从头看到脚了。
......她知道什么是袍泽吗?
“还要等几天?”萧韧又问。
“十日。”日子是早就算好的,不会错。
“若是他们不来呢?”萧韧讥诮。
“他们会来的。”
外面传来大娘热情洋溢的声音:“姑娘,开饭啦。”
托盘里是两碗热气腾腾的炸酱面,还有两碗清汤,上面飘着碧绿的葱花儿。
他们是天不亮就出来的,全都饿着肚子。
沈彤看到萧韧的眼睛在炸酱面上停了停,又立刻移开。
“大娘,再多煮一碗......”
沈彤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韧打断了.
“十四碗,再煮十四碗,再要一锅热汤。”
大娘很高兴,转身出去煮面了.
芳菲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了,她喃喃自语:“这人是猪吗?吃这么多,十四碗啊,肚皮都要撑爆了。”
沈彤别过脸去,不想去看萧韧脸上要杀人的表情。
他还有六名随从,加上他,每个人两碗面。
那六名随从,一般高矮胖瘦,一般英俊威武,他们就是护国公府外,那六个非同凡响的乞丐。
“我让人在这里替你等人,你和你这个傻丫头,吃完饭就和我一起走。”
萧韧冷冰冰地说道,是命令,不是商量。
他已经原谅她耽误行程跑到这里来了,接下来他不会再任她胡闹。
他们必须立刻动身回西北,在这里多留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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