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几天,沈彤没有出门。
这是她重生后过的第二个春节,这一次,她是和阿娘一起过年的。
“彤彤,西安是大地方,过年街上很热闹吧,怎么不和芳菲出去玩玩?”
“平时每天都出去,过年了反倒不想出去了。”沈彤坐在小杌子上,看着黄氏做针线。
“阿娘,您每天都做针线,不累吗?”她问道。
“当然会累啊,可是看到你们穿着阿娘做的衣裳鞋袜,阿娘就不觉累了。”
黄氏抬起头来,端详着沈彤:“彤彤长高了,若是男孩子,这会儿怕是比阿娘高了。”
“会有这么高吗?”沈彤问道。黄氏虽是北方女子,但身材纤细却不高挑,但也比沈彤高出半头。沈彤想起萧韧的身高,觉得换做自己是男孩子,再过几年也不会有萧韧那么高的。
“会的,你阿爹身材高大,虽不魁梧,但是修长挺拔,沈家男丁个子都高。”沈彤找到黄氏后,这是黄氏第一次说起沈家,说起丈夫。以前有没有说过,沈彤不记得了。
“阿爹叫什么名字?”沈彤只知道祖父沈毅,却没有听人提起过父亲的名字,这位前任首辅家的小儿子似乎并不受重视,他非长子,也没有入仕,名声不显吧。
黄氏并没有奇怪她为何不知道父亲的名字,想来是真的从未对女儿提及。她道:“上善若水,厚德载物。你父亲那一代是若字辈,你的大伯父沈若初,二伯父沈若愚,你父亲名沈若谷,表字白允。”
“阿爹有表字,那就是有功名了?”沈彤问道。
“你父亲十五岁考上秀才,但他生性淡泊,无意仕途,喜诗画,当年阿娘从京城出来时,便带着一幅他的山月图......”黄氏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那幅画呢?”沈彤带着阿娘离开野猪岭时,没有看到有字画。
“......留在柳家湾没有带出来,想来是烧掉了吧”,像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黄氏摸摸沈彤的头发,笑着说道,“今年可以把头发留长一点,梳个丫髻。”
沈彤笑道:“还是再过两年吧,我懒得梳头。”
“你这孩子......”黄氏嗔道,把刚刚的话题掀了过去。
这时,芳菲从外面跑了进来,在沈彤耳边低语几句,黄氏见了,笑道:“不用陪着我了,你们出去玩吧。”
沈彤答应着,跟着芳菲出去。两人走到庑廊,便遇到正要进来的欣妩。
“姐姐。”沈彤颔首。
“妹妹,外面冷,多加件衣裳再出去。”欣妩关切地说道。
“好的,多谢姐姐。”沈彤再次颔首施礼。
芳菲则跑回次间里,拿了斗篷给沈彤披上,主仆二人快步出了家门。
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欣妩又下意识地看看窗子,隔着高丽纸,黄氏正坐在炕上做着针线。
欣妩笑了笑,提起裙子跨进门槛。
沈彤走出家门,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萧韧。
沈彤下意识地看看身上,裙子上果然沾着两根金黄的毛,她连忙把猫毛捏起扔掉......
“小姐啊,萧七少不会是来找咱们要猫的吧,他自己说不要了的,对吧?”芳菲压低声音说道,她还有一挂小红鞭,刚刚是想出来放了,没想到就看到了萧韧,吓得她立刻跑了回去。
“他不知道,没事。”说完,沈彤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萧韧是不想来书院街的,半年前他来这里遇到了芳菲,可是走着走着,不知为何又走到这里,而且他又遇到了芳菲。
看到这小丫头就没好事,萧韧拔腿想走,可是又停下了。
芳菲在,沈彤一定也在。
果然,现在他就看到了沈彤。
“过年好啊。”沈彤像男子一样冲他抱拳。
萧韧也抱抱拳。
和西安城里大多数没留头的小姑娘一样,沈彤也是一身深红浅红,头上还戴着两朵小绒花。
萧韧觉得沈彤也就是穿红衣裳好看了,衬得她的头发更黑,脸蛋更白,嘴唇更红。
萧韧打量着沈彤,又看看一旁的芳菲,他皱起眉来,问沈彤:“冬天里女子都穿褙子,你们为何会穿襦裙?”
沈彤和芳菲都是穿的襦裙。
沈彤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她道:“我们还小啊,而且我不喜欢穿褙子,不如襦裙方便......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不是你们这么小的,我是说是年纪大的,会有什么人在冬天里也穿褙子并且束腰的?”
“束腰?她不穿棉衣吗?”襦裙里面加了棉衣,自是不会再束腰的。
沈彤冲口而出:“要么是擅舞的姬人,要么就是舞刀弄剑的女子。”
前世,偶尔需要乔装改扮执行任务的时候,她也会选择襦裙,不会惹人怀疑,而且行动起来比褙子更加方便。
萧韧眼中闪过一丝惊色,钟陵县主当然不会是擅舞的姬人,难道她会武技?
怎么可能?钟陵县主是贵女啊。
秦王对宜宁宠爱有加,却也没有答应让她练武,贵女们会学骑马,却不会习武。
“怎么了?”沈彤问道。
萧韧看向沈彤,道:“没事,我就是从这里路过,恰好遇到你们。”
哦,原来不是来找猫的啊。
沈彤失笑,道:“今天是大年初三,你不用见客吗?”
“不用,我没有事,闲着也是闲着,就出来逛逛”,萧韧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道,“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四方街有家粤人的馆子吗?听说那里有几个菜很好,周铮他们都不肯去,要不我请你吧。”
“粤人的馆子?去吃龙虎斗吗?”沈彤还记得上次萧韧说过的。
“除了龙虎斗还有别的,我没吃过粤菜,想去尝尝。”对啊,因为萧七少找不到人一起去,所以就叫上她了,对,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为什么要请我啊?”沈彤不解。
“你不远千里给我带了糖桂花,我还没有谢你。”萧韧很认真。
沈彤笑了:“都说了那是赔礼,不算的,你不用谢我。”
“刚刚你告诉我是什么人才会在冬天穿束腰襦裙,所以,我还是要谢你。”萧韧说话的时候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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