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我真没想到你会来,七哥也来了,就差三哥了!”
宜宁郡主高兴极了,一路上说个不停,一点儿也不像是清修之人。
以前的宜宁虽然也很活泼,可是却不会这么多话,更不会叽叽喳喳,可想而知,她在榆林的日子并不像她在信里写得那般快活。
十一岁的小姑娘,从未离开过西安,也从未离开过亲人,忽然就被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要面对一大群宫里来的太监们,她过得并不好。
慈安堂尚未建好,宜宁郡主暂时住在樊家。
樊家是大族,但是在榆林的就只有樊安城这一支,樊安城除了樊帼英这个女儿,膝下只有一个年方五岁的嗣子。因此樊家宅子很宽敞,不但沈彤和萧韧能住进去,许安他们连同萧韧带的二十名侍卫一起住进去也绰绰有余。
其实自从宜宁郡主到了榆林,樊家都很热闹。
虽然人人皆知宜宁已无郡主封号,如今只是半个出家人,可是正如秦王估计的那样,榆林大大小小的官员以及下面的百姓,没人把太皇太后封的那个劳什么子的居士当回事,在他们眼里,宜宁就是郡主,是秦王的掌上明珠。
可想而知,这些日子樊家有多热闹了,拜帖一筐筐地抬到宜宁面前,要么是这家的老夫人夫人,要么就是那家的奶奶小姐,就连在榆林住了十年的樊帼英都在感叹,她都不知道榆林有这么多官家女眷。
其实这些拜帖之中,只有一半是来自官眷或书香门第,还有一半是富商家的女眷,甚至还有千里迢迢从外地赶来的。
自古以来,榆林不但是兵家必争之地,同时也是商贾云集的繁华之所,素有“小京城”之称。榆林的商人里有榆林本地的,也有从其他地方来此做生意的,更有通过丝绸之路而来的西域人。
除了拜帖,还有礼物。
秦王是王爷,是坐拥雄兵的一方之主,他要养兵就需要钱,因此,他自是不会像那些文官们标谤的两袖清风,无论是官员们的孝敬,还是商贾的馈赠,秦王素来却之不恭。
因此,宜宁郡主来榆林之前,秦王让丁侧妃叮嘱了她很多事,却唯独没有让她不收礼。
来给宜宁郡主送礼的,当然不是求她办事,她一个离乡背井的小姑娘,能给他们办什么事?
无非就是要在她面前混个耳熟眼熟,若是自家女儿能成为宜宁郡主的玩伴,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彤彤,这些东西你会喜欢吧?”宜宁郡主一脸的期待。
她让人搬出来一堆东西,这是她在无数礼品中挑出来的,有几件她也喜欢,可是王妃曾经教导过她,好东西要送给知己,只有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人家,人家才能感受到你的诚意。
“郡主,这太贵重了。”沈彤说道。
“不贵重,我们是知己,和我们的友情比起来,再贵重的珍宝也不足一提。”宜宁郡主说道。
沈彤心中感慨,难怪书上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就看秦王对子女的教育就明白了。
沈彤在一大堆礼品中挑了一个镶着珍珠的八音盒,又挑了一柄缀着珠宝的短刀。
“我选这两件。”余下的她全都不要。
“这两件是你选的,这些是我送的。”宜宁郡主让人把箱子锁上,抬到沈彤屋里去。
沈彤再推辞就是矫情了,她便收下。
次日,宜宁郡主便拉着沈彤和萧韧出去逛街。虽然出城的时候,宜宁郡主乔装改扮,可是逛街却没有。
“我就是要让宫里来的那些太监们知道,我在逛街!”宜宁郡主说道。
果然,在普渡寺里监工的太监们,从香客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宜宁郡主去逛街了,去了很多家铺子,买了很多东西。”
“听说有西域来的商人捧着宝物在街道上迎接,要把那些宝物送给她呢。”
“宜宁郡主没有白收,她花银子买下来了。”
......
宜宁郡主本来是想收下的,不是她看上那些东西了,而是她已经收礼收到顺手了。
沈彤阻止了她。
沈彤对宜宁郡主轻轻摇摇头,低声说道:“给他们金银,你不缺这些珠宝,但是他们缺少你的赞美。”
于是在大街上,宜宁郡主端坐马上,对捧着珍宝的西域商人说道:“你们远道而来着实辛苦,这些珍宝都很贵重,我很喜欢,我想各家铺子看到这些珍宝,一定也会给你们一个好价钱。”
说完,宜宁郡主就让随从拿出银票,买下了那些珍宝。
西域商人欣喜若狂,虽然宜宁郡主没有白收他们的礼品,但是他们此刻转身,榆林城乃至整个西北的商铺都会愿意与他们合作,买下他们带来的货物,大家闺秀和有钱人家的太太们,会以拥有这些珍宝为荣。
榆林城里的百姓们更是称赞郡主高风亮节,他们在戏文里看惯了贪官,却是第一次见到花银子把送到面前的礼品买下来的人,何况这个人还是女子。
但是她又不是普通女子,她是郡主,是秦王的女儿。
“郡主来榆林是要为天下苍生祈福的,她真是活菩萨啊。”
“听说太皇太后因为这事把她的郡主封号都给撸了呢。”
“为什么?太皇太后不高兴郡主为天下苍生祈福吗?”
......
普渡寺里的太监们从香客口中听到了百姓们的议论,开始时他们又惊又怒,后来这些议论越来越多,甚至有的香客认出他们是宫里来的太监时,不但丝毫不惧,还拉着他们询问,太皇太后和皇帝是不是平时都不拜菩萨的?
这里不是京城,这里是天高皇帝远的榆林,这里的百姓只认秦王,他们不敬太皇太后和皇帝,当然更不会把他们这些宫里来的太监放在眼里。
太监们从惊怒变成了害怕,他们恨不得立刻离开榆林,离开西北,离开秦王的掌握。
“可是回到京城,要不要把这些事情禀告太皇太后啊?”一名太监哭道。
“当然不能,我们是太皇太后的人,没有制止这些事情的发生,我们就是罪人,是要被惩罚的。”
太皇太后派来的人当然不仅仅是他们这些只会当监工的太监们,除了他们,还有乔装改扮尾随而来的飞鱼卫。
榆林城里发生的事,太皇太后是否得知无人知晓,但是西安城里的秦王却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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