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发生的事,崇文帝很快就知晓了。
他吓得面色苍白,带上秋秋立刻回宫去了。
他从傍晚到天明,忐忑不安,提心吊胆。
到了早朝的时辰,他反而又躺到了龙床上,明黄的锦被蒙住头,不肯去早朝。
他怕啊,他怕毛元玖已经把这件事说出去了,他怕早朝之上一群御史言官指责他行为失德。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内侍过来催促,说是定国公让来问问,陛下是否龙体不适。
崇文帝心中一惊,年少时他常常装病不去上朝。
可是现在他不是小孩子了,做为帝王,他是不能病的,即使病了也不能让人知道!
他立刻坐起身来,沉声说道:“上朝!”
朝堂如故,群臣如故,两派还在争吵,有人捶胸顿足,有人口沫横飞,萧长敦和毛元玖还像往常一样,一言不发。
没有人提起昨天的事情,御史没有,毛元玖更加没有。
只是和平时不同,散朝后萧长敦没提廷议的事,毛元玖也没有。
难得没有廷议,崇文帝松了口气。
他问毛元玖:“毛爱卿,燕北之事可有定夺?”
毛元玖道:“依臣愚见,杨勤和燕北郡王这两方都是无旨出兵,意味不明,朝廷不如按兵不动,看看他们究竟何为。”
这倒是和他手下的那些人是不同论见,他手下的人恨不得朝廷出兵,帮着燕北郡王把杨勤碎尸万断。
崇文帝虽然有些奇怪,可是却又窃喜起来。
他这样问,其实就是试探。
毛元玖神色不变,言语中丝毫听不出对自己有任何不满。
崇文帝放下心来,回到乾清宫,秋秋乖巧地过来给他按摩脊背,昨天回来得匆忙,又是一夜未眠,此时的崇文帝只觉浑身酸软,青莲公子是习武之人,虽已对他百般怜惜,可还是把他弄痛了。
想到昨日种种,崇文帝双颊酡红,像有无数只小手轻柔地搔弄着他的身体,他的心。
“秋秋,你说毛元玖为何会只字不提呢,也不知道毛大公子如何了。”
秋秋柔声轻笑:“陛下为何会有此一问呢,您是陛下啊。”
是啊,他怎么竟然忘了,他是皇帝啊!
毛元玖怎么敢对他不敬。
毛元玖不敢,毛家不敢,当初若不是他网开一面,毛家早就像杨家一样,被满门抄斩了。
不过就是让他们牺牲掉一个女儿而已,朕给他们的恩宠更甚于前。
毛元玖又不是傻子,为了这份恩宠,昨天的那件事,他不但不会提,而且还会隐瞒下来。
想通这些,崇文帝神清气爽,又想起与青莲公子的万般缠绵,便琢磨着要想个法子把青莲公子接进宫来伴驾。
他想起毛大公子身边的阿鹦儿,阿鹦儿文武双全,玉树临风,可惜只能当个外室养着,不能与毛大公子长相伺守。
青莲公子比起阿鹦儿更加出色,端的是位风华绝代的人,若仅是把他当成外室,那和小倌堂子里的那些又有什么区别,分明就是沾污了他。
可是他不是阉人,想要把他接进宫来难度甚大,可若是给他一个官职呢?
一个能够时时刻刻叫来伴驾的官职。
崇文帝开始仔细琢磨起来......
下朝之后,毛元玖叫了内阁的人去了毛府,继续商议朝堂上没有议完的事。
同时,萧长敦也叫了自己的人回了国公府,就在国公府的外书房里,继续议事。
从这一天起,散朝之后御书房里一片安宁,就连文华殿也只有几个书吏和内侍,阁老们不但不在御书房廷议,也不在文华殿办公了,他们不在,定国公萧长敦当然更不去了,他有旧疾,他身体不适,当然是回府去了。
毛元玖当然知道萧长敦在府里议事,萧长敦也知道毛元玖日日开小会,两人心照不宣,偶尔还会相互派人过来知会一声,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自从崇文帝重回朝堂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和谐。
在府里的时间变得多起来,萧长敦常常会在府里转悠。
一日,阳光明媚,萧长敦忽然发现了一件事,往常这个时候,总有一群群的麻雀在阳光下啄食,今天怎么不见了?
他看到地上还有一颗颗小米,他向前看去,就见在那片洒着小米的空地上面,庑廊下趴着一团金黄。
再仔细一看,是一只猫。
沈彤的那只猫,来府里坐客的大桔子。
是因为有这只猫在,麻雀们才不来的吗?
萧长敦来了兴趣,走到桔子身边蹲下身来,桔子警觉地坐起身,虎视耽耽地瞪着他。
“你叫桔子是不是?我们府里的麻雀呢,都让你吃了吗?”
“喵呜。”
“你承认了?你为何要吃雀儿?”
“喵呜。”
“你这是杀生,杀生要砍头的。”
“喵~”
桔子伸出毛茸茸胖乎乎的爪子,给了萧长敦一巴掌!
“你这猫,怎么打人?”
萧长敦话音未落,芳菲就跑了过来,这丫头来得太巧了,萧长敦甚至怀疑,她一直躲在旁边看热闹。
芳菲一把抱起桔子,对萧长敦道:“国公爷,您一大把年岁了怎么还欺负小猫呢,您看它多可怜啊,小可怜儿,吃不饱穿不暖爹妈又不在连自小疼它的小姐也走了,哎哟喂,谁能下得了狠心欺负它呀。”
萧长敦......
“你叫芳菲是吗?国公爷问你几句话,你若是能答上来,国公爷赏你吃鱼。”
芳菲看看怀里的桔子,一时没有弄明白,国公爷的鱼是赏给她的,还是赏给桔子的。
“国公爷,奴婢和桔子都喜欢吃清蒸鱼,鱼汤也行,要清淡。”
“好,就清蒸,国公爷问你,你家小姐可还有亲人在世上?”
芳菲歪着脑袋想了想,临来国公府时,小姐叮嘱过她,若是萧长敦问起她的身份,只管实话实说,到了今时今日,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芳菲道:“有啊,小姐的阿娘和弟弟、妹妹都在。”
“都在?他们在何处?为何一直没有提起?”萧长敦的眼睛亮了起来。
其实在杨兰舒说起遗诏之前,他对沈彤的身世并没有太多猜想,沈家的养女而已,十有八、九就是不知从哪里抱来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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