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没有精神,她都是坚持要听的。
拗不过她,唐裕便拖了张椅子在她床边坐下来,轻轻的握住它的一只手,“我应该从哪里说起好呢。”
“就从威森说起好了!”她最好奇,也最不解的就是这里了,“你跟他一早就认识对不对?可是为什么,好像说他很难搞的样子?”
听到她的形容词,唐裕忍不住笑起来,“他是很难搞没错,至少,对外界而言,是这个样子。就你来看,难道不是么?”
“我不明白。”拧起眉,她不喜欢打马虎眼的说法,“也就是说,这场合作从一开始,就没有失败的可能性。”
打断了她的话,唐裕道,“这句话不对,不管什么事,没有绝对的。只能说,我拥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胜算,也不能说是百分之百的没有纰漏!也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格外的谨慎!”
“所以,我就成了你的障眼法?”她想了想,然后说道。
微微挑眉,唐裕似乎很喜欢她的这个说法,“应该说,你是我的好帮手。”
“真是好帮手呢,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帮手!”她并不介意帮忙,能够帮助他,她还会觉得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可是,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并不好受。
“抱歉,为了不让对手发觉,也更为了帮助威森打掩护,所以只能委屈你一下!”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算是个安慰。
前面的话,她还能听得懂,可是听到后面,就觉得不太明白了。
“什么叫帮威森打掩护?”愣了愣,她一点都不理解他的意思。
“我跟威森大概认识了有五六年的样子,但是外界来说,一直都不知道。一来,对于彼此的私下合作会有好处,二来,也容易给竞争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他低低的对她叙说着这些从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以沫想了想,“如果说,威森帮你,我还可以明白,可是你帮威森的话,他这样的大人物,也会需要帮助吗?啊——”
惊呼一声,收回手,发现上面已经有了两个牙印,“你干嘛!”
“你这话,是在鄙视为夫我吗?”唐裕一脸的不高兴,“看来在你的眼里,我的形象是如此之低啊!”
“我哪里有说!”她不服气的说。
“至少,在你眼中,威森要比我形象高大多了,是吧?”他盯着她的眼睛问道。自己都没有发觉,此刻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吃醋的毛头小伙子。
“我才没”后面的话,在他的目光中逐渐声音变小。
好吧,她得承认,她至少会觉得威森要比他财大气粗的多,可是也没觉得形象有多高大啊。形象这个东西,并不跟钱和势力成正比啊!
摩挲着手上的牙印,她轻声的说,“唐裕,我只是说威森的身家来说,应该比唐氏要庞大不少吧,没有半点看不起你的意思,我的心意,我想,你应该从我对威森说的话里,都听出来了。”
“跟你开玩笑的!”抬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顺便细心的量了下体温,这才道,“累不累,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了,再喝我都要成水桶了。”她说,“你继续说,别打岔。”
宠溺的笑了笑,唐裕继续说下去,“不要看威森的家族似乎很坚不可摧,可是越庞大的家族,就越有各种看不见的隐患,所以总需要一些暗处的势力,或者朋友,能在需要的时候扶持一把。甚至,帮忙隐匿他的行踪也是需要的。”
“所以,你每次来这里,都是为了帮他隐匿行踪?”有些不可置信的说,会有人曝光度大到这种地步?想去哪里,还需要有专人帮忙隐匿行踪的?
“那也不是!”唐裕轻笑,“只不过是要办别的事情,顺便谈下而已。早在三年前,唐氏在瑞士的分公司,就已经在筹备之中了,所以我总需要过来监管一下的!”
“这么早就开始有筹备了,也就是说,等等”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也就是说,什么唐氏危机,还有夏东阳偷了合作案,这些都是假的喽?”
既然他有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又跟威森大股东是这么多年的好友,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抢走生意,一切都是假的了!
“对,也不对!”可他却给了这么一个含糊的答案。
站起身,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夏东阳偷了合作案的资料是真的,但是资料是假的,那些中小企业联合起来想要打击并推翻唐氏是真的,但是唐氏的危机是假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我设好的局罢了!”
他说的很轻松,可是以沫听得晕晕乎乎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所以,我也是这棋局里的?”她犹豫了一会儿,问道。
“算是吧。”这是他略会感到歉疚的地方,并不想把她当成一颗棋子,可是非必要的时候,并不能把真相过早的告诉她,否则的话,一切的安排都将功亏一篑。
以沫没有说话,她需要冷静的想一想,“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夏东阳会想要偷合作案资料的?”
“应该说,我并不是知道他要偷,而是一早就知道他不会安分的,所以,我会制造一切可能让他觉得‘赚到’的大机会。”他说,“别忘了,我们可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孟洛生是假的。”
“我”她没想到,从那么早,唐裕就开始布局了,她还以为,他只是坐等夏东阳采取行动然后应对,殊不知,真正的赢家,是引君入瓮,而不是守株待兔。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是夏东阳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他也在瑞士吗?”她突然问道。
话题转换的太快,唐裕怔了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明白她说的是夏东阳,“在!”
如果不在,明天那场好戏,怎么开演。
“他是不是还以为自己赢定了?”
“当然!”他点点头,“不过,如果你不想他输的太惨,我可以手下留情。但是,不可能不给他一点教训。”
别过头去,她低声的说,“我不管,你按照你想的去做好了。”
这件事,本来从头到尾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唐氏跟夏氏的斗争而已,既然夏东阳把她利用了一个透彻,她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你的心,能做到这么狠吗?”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唐裕低低的问。
“你觉得,是他的心狠,还是我?”看向他,她轻声的说。
从她的眸子里,他看到了受伤和委屈,一阵心疼,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的。”
“你没有错,会这么问,人之常情!”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远处,落在不知名的地方,陷入了回忆中,“你不知道,其实我小的时候,还蛮想有个爸爸的。因为别的小朋友都有,但是我没有。到了后来,我就开始埋怨他,埋怨为什么他不要我。我妈过世的时候,我已经长大了,也无所谓了,可在这个时候,他却把我接了回去。如果不是洛生丢了,我需要安顿下来好好找他,一定不会想要跟他回去的。”
眼泪,一颗一颗的滑落下来,全然不知。
她继续说,唐裕也没有打断她,“就算我再不想承认,可我的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我很高兴我终于有爸爸了!但是到了夏家以后,一切就是我的噩梦。他们姐妹俩都不喜欢我,他的妻子更加排斥我,这些我都可以忍受,但是他接了我回去,却从来没有真的把我当女儿看待。新裙子我可以不要,大餐我也可以不吃,但是就连个拥抱,关心的话都没有。我特别不明白,这么讨厌我,为什么当初要接回我!”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唐裕并没有给她任何的安慰言语,只是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紧紧的抱着她,给她温暖。
她缺失的,这么多年的温暖。
在他的怀中,以沫好像把这么多年以来所压抑的眼鳄梨,都给流光了,许久许久,没有了声音。
唐裕低头看了一眼,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泪,吻了吻她有些干燥的唇瓣,小心翼翼把她放平躺,再盖上被子。
也许,有些事压抑在心底久了,就会成了不可言说的伤,你以为已经结了疤,不会痛了,其实只是表面的一层痂,揭开以后,里面早已发炎,流脓,只有动手术剜了那块烂肉,才会真正的痊愈。
她需要的,就是这样痛痛快快的一场发泄吧,哭了,眼泪流光了,是好事。
深深的凝视着她,这个一开始他漫不经心选中的小妻子,曾以为不过是他的过客,却不想就这样驻扎在他的生命中,他的心底,这样的生根发芽。
她的心底藏着这么多的苦。
轻叹一声,退出去,把门给关上。
下了楼,看到史密斯先生正坐在客厅里翻着书,居然是孙子兵法,唐裕很有些意外。
“没想到你会对这些东西有兴趣。”他一边说着,在边上坐了下来。
“她睡了?”摘下眼镜,史密斯先生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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