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一把抓住他的脚,放在怀里,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焦急地问他:“不碍事吧!”
“嗯,不碍事。”说完,他又真诚地说了声:“王静,谢谢你。”
王静道:“谢啥。”说完,突然转过身去。
这时,周成林才想起自己光着身子,虽然自己和王静曾经是夫妻,但现在他们毕竟已经离婚了,属于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所以,在那一瞬间,他非常的尴尬,急忙用浴巾包住赤裸的身子,不无掩饰地冲王静解释道:“人代会召开在即,我有些不放心,光想着人代会的准备事宜了,所以忘记了关热水阀门。”
王静不无责备地说:“地球难道缺少你就不能转了,连洗澡都想着工作的事。”
王静边说边打开了冷水阀门,重新帮周成林调试水温。
重新帮周成林调试好水温后,王静站起来,冲周成林道:“抓紧时间洗吧,洗完后休息一阵子,千万不要再因为想着工作的事耽误了洗澡。”
周成林“嗯”了声,然后道:“好的,你出去吧。”
王静转身走了出去,走到浴室门边的时候,再次回过头,轻声问周成林:“还用我帮你搓背揉肩吗?”
“哦……不……不用……不用。”周成林不无尴尬地回答道。
周成林的回答,让王静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周成林已经不再是夫妻,他们虽然待在一间房间里,但已经是毫无任何关系的两个人,她摇了摇头,走出浴室,来到厨房,继续忙活起来。
周成林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王静已经帮他盛好饭。
他坐到餐桌旁,端起碗,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放在嘴中,王静做的手擀面香甜溢口,口感极好,他不由脱口而出:“好吃。”
王静道:“好吃你就多吃点,这几天忙着娘的事,一定没吃好,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一顿饿得慌,所以,多吃点,吃完后就睡觉,下午,我去接朵朵。”
王静充满温情的话语让周成林不由得抬起了头。
就在周成林抬起头的同时,王静的头也抬了起来。
两个人的目光正好对视在一起,彼此目光中,都饱含着复杂的感情……
休息一中午,周成林下午就来到了县政府。
虽然梅景阳和赵刚都说政府日常工作在钱明义的主持下一切正常,让他不要担心,但他还是不能把心全部放进肚子里,午休一过,就给赵刚打电话,让赵刚来他家把他接到了县政府。
周成林刚回到办公室,就有人走进他办公室请示或者汇报工作,顺便安慰他。
接下来,各科室各部委的人都赶了来了。
张俊仁等几名在家的副县长也赶了过来,分别向周成林汇报了最近以来工作开展情况,并说了些安慰的话。
钱明义因为去市里参加一个会议,没能赶过来,但他给周成林打了电话,说自己在市里开完会后就赶回来,赶回来后再具体向他汇报。
不过,让周成林颇感意外的是,分管教育的副县长韩东以及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董教育竟然没有过来,直到此时他才想起来从娘离开人世到现在,韩东与董教育两个人就一直没有到场过,而且连个安慰的电话都没打。
按说谁不到场,董教育必须到场,因为董教育是他一把手提起来的。
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更何况董教育并不仅仅是受他滴水之恩,可以这样说,没有他周成林,就没有董教育的今天。
因此说,周大妈的丧事,董教育必须到场,除非他出发去外地赶不回来了,即使这样,他也要打个电话给周成林表示安慰。
韩东也必须到场,毕竟大家在一口锅里摸勺子,低头不见抬头见。
再说了,平时他们又从来没有什么矛盾和冲突。
话又说回来,即使他们有过矛盾和冲突,韩东也不会这样做。
因为在官场上没有永远的矛盾和利益,即使有矛盾,相互之间也不会表现出来的,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团和气,一点矛盾都没有的样子。
还有,韩东现只是副县长,而且是排名非常靠后的副县长,他就是真的对周成林有矛盾有意见,他也不敢表现出来。
这个道理不难理解。因为在官场上,权力是维系官场所有规则的魔棒,上级的所有权威优势就取决于其权力的含金量上。而权力的含金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恒量,而是一个随机变量,有如企业的利润之类,依其所有者的经营情况而定。因此,有人称其权力资本。在经济市场化的今天,市场规则越显其重要的地位。与之相类,权力的经营业绩往往取决于权力所有者对官场规则的掌握及熟练程度。
也就是说,在官场上,有权就有了一切,而作为下级,就必须服从,而且是无条件的服从,有时还得像奴仆。
所以说,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韩东都必须到场对周成林表示慰问。
但是这两个人都没有到场,而且都连个电话都没打。
不仅董教育和韩东两个人没到场,就连县一中校长诸葛长青教育局业务局长张克亮等人也都没有到场,而且这些人都和董教育与韩东两个人一样,也都连个电话都没打。
虽然这些人不是周成林一把提拔起来的,但都承蒙周成林关照过,所以说,这些人中的每个人都应该感激周成林,奉周成林为神灵。
然而,这些人好像都忘记了周成林的恩泽一样。
这让周成林颇感费解和恼火。
当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梅景阳两个人之后,他把梅景阳叫到身边,好像很随意的样子,问梅景阳道:“小梅,我怎么没看见韩县长?韩县长是不是出发了?”
梅景阳不安的抬起头,看了周成林一眼,又赶紧把头低了下去,低声道:“韩县长去县委招待所了。”
“韩县长去县委招待所做什么的?”周成林不经意地问道
“配合省关于河阳县高考舞弊案调查小组一起调查我们县高考舞弊的事。”梅景阳小声答道。
“我们县高考舞弊?怎么回事?”周成林盯着梅景阳的脸问道。
梅景阳急忙道:“就在大娘离开人世的前几天,我们县有人给省纪委和省教育厅写检举信,说我们县今年的高考存在舞弊行为,而且舞弊现象非常严重,省纪委和省教育厅组成了高考舞弊联合调查组开赴我县调查。调查组经过走访,证明检举属实,董局长诸葛校长张克亮副局长等人都牵连其中,已经全部被双规。韩县长作为高考考场的主考官,虽然没被双规,但一直留在县委招待所配合调查组的调查工作。”
周成林这才想起去唐凌监狱的时候接到的电话,当时,他虽然预感省纪委和省教育厅领导莅临河阳县是有原因的,但没想到是调查高考舞弊的。
听说今年高考的确存在舞弊行为,而且自己的得力爱将董教育和县一中的校长诸葛长青等人都被双规了,周成林大脑“嗡”的一声,颤声道:“小梅啊小梅,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向我汇报?”
梅景阳委屈地说:“本来我早就想向您汇报的,但考虑大娘病逝,您一定太伤心,和忙着安排大娘的后事,我就没有向您汇报,大娘丧事结束的当天,我本来打算向您汇报的,但钱县长又说大娘的丧事刚办完,您一定累得不轻,说等你休息一阵子再告诉你。”
应该说,梅景阳是为他所想,他又没有理由怨恨和批评梅景阳。
但是,正是梅景阳的善意,却让他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遇中。
董教育是他看重的干部,是他一手提拔起来,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说的再直白些,他们属于一个圈子的。
梁光栋的问题刚刚平复下去,现在又来了董教育这件棘手的。
他预感,董教育的问题恐怕比梁光栋的问题还要棘手。
梁光栋毕竟只是贪污了几十万元钱,再说了,那些钱梁光栋最后都退了回来。
而董教育的问题虽然没有牵扯到钱,但他直接牵扯到几十个家庭,牵扯到近万个家庭的利益。
湖北嘉禾广东电白是个鲜明的例子,在那场政治风暴中,几十名干部被处理了,虽然两个县的政府一把手都免于刑事责任,但最后都背了处分。
出现这种情况,他不能不急。
努力平复一下心情,从桌上拿起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
梅景阳急忙拿起打火机,打着火,帮他点上。
他狠命地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冲梅景阳道:“现在就把你知道的情况详细地给我说一遍。”
梅景阳再次抬起头忘了周成林一眼,小心翼翼的把调查组来河阳的情况向周成林讲述了一遍。
省纪委和省教育厅关于河阳县高考舞弊联合调查中莅临河阳县的那天,接到周成林的电话后,钱明义和韩东马上赶到了县委六楼的小会议室。
走进小会议室,他们发现省纪委和省教育厅的领导及市教育局局长牛庆义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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