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事。”
“小梅打电话给我说,你在救火现场晕倒了,我还以为你受伤了,没伤着就好,不过,以后一定要注意,身体要紧。”
“谢谢。”
夫妻之间应该坦诚相待,不分彼此,所以,周成林的“谢谢”两字让王静感觉自己和周成林之间的关系一下子生疏了不少,凭空产生了隔阂,一缕酸楚在她的心头升起,并开始在周身游荡……
下午的时候,关涛和孙发田走进了周成林的病房。
见关涛和孙发田从外边走进来,周成林让梅景阳扶着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并指着病床里的沙发示意关涛和孙发田二人坐下,道:“关局发田,坐。”
周成林的职务虽然比关涛大,但年龄上比关涛小,所以,无论在什么场合,周成林尊称关涛一声关局或者老关,而孙发田和他年龄相仿,两个人又是公务员培训班的同学,故此,他对孙发田一直直呼其名,有时候干脆直接叫“发田”。
关涛和孙发田两人则一左一右走到病床前,关切地说:“好点了吗?周县长。”
周成林做了个扩胸运动,道:“本来就没什么,现在打完吊针后就完全好了,等一下我就让小梅去办理出院手续。对了,现场勘查的怎样,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关涛道:“通过现场勘查和走访群众,基本确定是人为纵火案,我们现在已经把犯罪嫌疑人孙大为控制起来,等待进一步审理。”
关涛边说边打开勘察记录,开始向周成林详细汇报勘察情况:
桃源大厦的纵火嫌疑人初步认定是河阳县红旗机械厂的原维修工人孙大为,孙大为之所以纵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对现实不满,仇视这个社会,仇视当前那些为富不仁的有钱人。
孙大为所在的红旗机械厂五年前因为受到国际金融危机和管理不善的影响破产了,包括孙大为在内的所用工人都被迫从厂里领了不到五千元的下岗补助金离开了工厂,沦为下岗工人。
失去稳定收入的孙大为只能靠自己的一点焊接技术打零工找饭吃,但是,这样的打工很不稳定,往往饥一顿饱一顿的弄得一家人怨声载道。
其老婆就因为过不了穷困潦倒的生活,顶不住外界花花世界的诱惑,背叛了孙大为,与一个包工头私奔到了外地。
工作的不顺心,老婆的背叛,促使孙大为开始对现状不满,仇视有钱人,他常说,见到那种发大财的人就眼中冒火,就想毙了他们,等着吧,迟早得把这些资本家老财们的财产分给穷人。
促使孙大为纵火的诱因之一是与桃源大厦老板的一次纠纷。
前一阵子,桃源大厦整体装修,懂焊接技术的孙大为被聘为焊接工人。
本来到桃源大厦打工之前说好的,让孙大为每天都加班,桃源大厦支付他双倍工资,但在工程竣工的前两周,桃源大厦老板毁约了,不同意支付双倍工资。
为此,孙大为找到桃源大厦老板并与之理论,而且还搬出国家劳动法与桃源大厦老板辩争。
对于孙大为的正当要求,桃源大厦老板是不闻不理,而且不热不凉地嘲弄孙大为道:“你孙大为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三头六臂的人才,还是有高招绝活的技师。如今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但两条腿的人的多得是。有你那点手艺的人我挤着眼到大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要是贴个招工广告,报名的敢挤破头,你要是嫌我这庙小,立马走人。你要想着加班得发双工资,对不起,我这私营企业,压根就没有这种的说法。”
老板的这番冷嘲热讽着实刺伤了孙大为的心,若不是身边同伴硬拉住暴怒的孙大为,恐怕孙大为当场就与桃源大厦老板火拼起来了。
事后,孙大为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憋得慌,于是就产生了报复桃源大厦老板的想法,在今天早晨,他因为再一次与桃源大厦老板发生口角而受到桃源大厦老板的侮辱,于是,恶从胆边生,回到工地后脱轨的思潮指挥着手中的焊枪,朝那易燃的装饰材料上一点,燃起的大火就像奔腾咆哮的海潮冲过海岸……
孙大为在被公安机会控制后对自己故意放火已供认不讳,据孙大为供认,他故意用电焊枪将电线烧短路,使电线起火引起装修材料燃烧,大火烧起来后,他又故意延迟时间报警,延迟时间报警是为了报复,以解心头之恨,报警的目的可以证明自己不是有意放火,至于报复谁,他说他报复的不只是哪一个人,反正是想报复。
听完关涛的汇报后,周成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在整个案件中,不难看出孙大为是弱者,很大程度上也是被现实逼的。
在利益急剧分化竞争日益激烈的当今社会,一部分被社会边缘化的人群,既没有畅通的利益诉求渠道,又没有健全的社会保障制度,他们怎能不对这个社会心生不满和怨恨?当不满和怨恨激发到一定程度就要爆发,就要宣泄,孙大为就是因为对这个社会心生不满和怨恨才导致桃源大厦惨案的发生。
而现实社会中因为对这个社会心生不满和怨恨又何止孙大为一个人?
桃源大厦纵火案是极端的,就其性质而言,与其他生活现象不具有可比性,但生活的逻辑是同构的。只有采取极端手段才能收到社会的重视。我们震惊于纵火案的惨状,更震惊于纵火犯不可理喻的逻辑和相同逻辑的不同表现。我们不能对纵火犯的惨无人道无动于衷,也不能对日常生活中的把人看作工具和强者欺凌弱者熟视无睹。
人类要有安全和有序的生活,就必须讲道理,而要讲道理,就必须有共通的道理,在所有的道理中,第一个道理就是人必须成为目的,人哪怕是弱者,也必须成为目的,而且这种人成为目的必须得到制度的保障。一个社会不能寄希望于绝对不出现人格或神志不正常的人,只能寄希望于纵使个人的人格或神志不正常,但在其正常生活中得到内化的生活逻辑能防止其过于极端的行为,而为其他人特别是弱者把守住最后的关口。这就是文化的力量,生活本身的力量,也是一个社会必须讲道理的道理。社会矛盾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必须有一个讲道理和解决问题的地方,不讲道理的社会,必然出现极端行为。
但是,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县长,而且是代县长,在很多情况下实在是无能为力。
就在周成林心绪起伏深深沉思的时候,关涛开始向他汇报魏小娴被诱拐到陵山山庄卖淫一案以及陵山山庄容留强迫少女卖淫一案。
关涛告诉周成林,魏小娴被诱拐到陵山山庄卖淫一案以及陵山山庄容留强迫少女卖淫案的所有涉案人员已经全部交待自己犯下的罪行,而且所有案犯的口供都指向闫丙章,说闫丙章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人。
得知闫丙虎秃子山鹰等人已经全部交待罪行,并把幕后黑手闫丙章挖了出来,周成林兴奋不已。
说实话,几年前他就想把闫丙章绳之以法送进监狱让他接受法律的审判,但由于半路杀出一个成瑾天横加干涉,他才不得不束手。
现在,他终于重新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终于重新拥有了把闫丙章绳之以法送进监狱中为王静为二哥周成武,为死去的孟茹,为所有曾经受过闫丙章侮辱欺凌的群众复仇的可能。
这次,他无论如何不能再放过闫丙章,一定要让闫丙章血债血偿,一定要把闫丙章送进监狱,让他接受法律的审判和制裁。
于是,他冲关涛和孙发田二人道:“很好,你们做的不错,希望你们趁热打铁,立即向检察机关申请逮捕令,并马上抓捕闫丙章。”
关涛和孙发田异口同声道:“请周县长放心,闫丙章这次是死定了,哪怕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一定把他抓捕归案,让他接受法律的审判和制裁。”
周成林握住关涛和孙发田两人的手道:“老关发田,你们辛苦了,在此,我代表河阳县九十万干部群众以及所有曾经受过闫丙章欺凌伤害的群众感谢你们。”
关涛和孙发田离开后,周成林把梅景阳叫到床前,吩咐梅景阳道:“小梅,马上去住院处办理出院手续,我要出院。”
梅景阳犹豫不决,把目光投向了王静,征询王静的意见。
王静来到后问过给周成林检查的医生,医生告诉她,周县长没什么大碍,但必须在医院里好好休息一阵子,因此她道:“医生说你连日操劳累的不轻,必须在医院里打上两瓶点滴,休息一阵子,所以,还是等明天再出院吧。”
梅景阳也在一旁道:“是啊,医生也是这样交代我的,让你务必在医院里休息一阵子再说。”
周成林扬了扬胳膊,道:“没事,已经好了,回家吃点药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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