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蒙毅就来到李由的府上拜访他。
李由跟蒙毅不太熟,就盛情款待了蒙毅。
只是天色快到晚上时,蒙毅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李由没办法,他知道蒙毅有什么事情可能要跟自己商谈,就只能将蒙毅请到自己的书房。
一半书房是大人物们的禁地,不会被闲人打扰和窃听到。李由将蒙毅请到书房,蒙毅瞬间就懂了李由的意思,李由似乎有点妥协的意思了。
于是开口说道,“李大夫,对于勋贵子弟,你怎么看?”
“大秦柱石。”
李由简短地回答道,“只是,不太受信王喜欢,不太受信王重用。”
“李大夫也算是勋贵子弟了。”蒙毅一语双关地说道。
“不是太懂蒙咸阳令的意思。”李由说道。
“那么李大夫觉得我兄长致仕以后谁会坐上丞相的位子?”蒙毅盯着李由问道。
李由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大概是项伯,项伯做丞相,陈平辅佐他。”
这样的配制大概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为什么不是李大夫你呢?”
蒙毅笑道,“论家世,你不输于项伯,论资历,你逊于项伯,现在已经是位列三公的谏议大夫了,可为什么丞相之位不是你来坐呢?”
“请问咸阳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由有点怒道。
蒙毅这是在揭他的短啊!
丞相是百官之首,又能开牙建府,还能封侯,能流传千古。
只要是入了仕途的人,谁不想做丞相?
只是李由有自知之明而已......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李大夫不该受如此待遇。”蒙毅叹息道。
李由不说话。
蒙毅继续说道,“李大夫,可曾想过陛下百年之后,大秦是什么景象?”
李由脸色微变,蒙毅敢公然议论扶苏死后的事情...只是见蒙毅言辞诚恳,他叹道,“太子继位,信王会辅佐他。”
“到时候大秦就是赢高一人说了算了。”
蒙毅低声道,“到时候,李大夫还能像现在这样怡然自得吗?”
“你什么意思?”李由冷冷问道。
“李相在世的时候做了什么,想必李大夫心里很清楚,陛下心里很清楚,信王心里更加很清楚。”
蒙毅突然很严肃地说道,“虽然李相被赵高陷害而死,可他终究做了愧对陛下和信王,以及赢氏皇族的事情啊!多少赢氏皇族弟子被赵高屠杀?他们的死是赵高一手所为,难道李相就脱得了干系吗?”
李由脸色有点铁青。
蒙毅自顾自地说道,“陛下不记仇,是因为他太仁慈了,还记着李相对大秦的功劳,现在赢高不记仇,是因为陛下还在,可是陛下不在了,你觉得赢高还会不记仇吗?”
“老夫可是知道但凡得罪的赢高的人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蒙毅说道,“当年先帝出巡驾崩时赢高找过李相,可李相明面上稳住了赢高,却又跟赵高合谋立了胡亥为帝。李大夫觉得这样的大仇赢高会忘记吗?所以老夫刚才说,等陛下百年以后,当朝堂上赢高一手遮天之时,李大夫还能像现在这么逍遥吗?”
李由脸色变得有点苍白,额头似乎渗出了冷汗。
“今晚咸阳令找我,到底想说什么?”半响,李由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
“想跟李大夫联手对付赢高。”蒙毅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不可能!”李由立马拒接道,“当下已经没有能对抗得了赢高,除了蒙丞相之外,你,还有我都不行。”
“李大夫有点心急了,老夫说的不是当下,而是未来!”蒙毅说道。
“未来?”李由不解地问道。
“未来新君登基称帝,不该是赢高一个人说了算,而是由我们大家说了算。”蒙毅自信满满地说道。
“恐怕有难度。”李由叹道,似乎已经被蒙毅说动了。
“不难。”
蒙毅语气坚定地说道,“陛下现在信任赢高,不代表他想不到今后新君登基称帝赢高会一手遮天。既然想到了,他会怎么做?自然会选择一两个可以抗衡赢高的人。目前来说,只有老夫一个人,因为老夫不跟赢高赢高同流合污。要是李大夫能站在我们勋贵子弟这一边,陛下就不只会考虑老夫一个人,也会有你。到时候新君登基称帝,我们两人联手对抗赢高,再加上满朝的勋贵子弟,未必就比赢高弱了多少?”
“蒙咸阳令,是不是陛下身体有痒?”李由突然问道。
他知道如果扶苏身体健康,服用了长生不老药要的扶苏至少还能活十多年,蒙毅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他今晚不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了。
“恐怕未必我们想的那么健康。”蒙毅叹道。
“到时候,小皇子未必能继承大位啊!”李由开口说道。
李由觉得,假如扶苏真的在未来几年内驾崩了,而赢天下岁数还这么小的情况下,他未必能够做的上皇帝宝座。
“只要由我们在,小皇子就能继承大统,不是吗?”蒙毅反问道。
“也是。”李由点头道。
假如自己和蒙毅真的联手了,再加上王离,三人背后的势力就是赢高也不容小觑。这种情况下即便赢高有其他想法,他们也能保证赢天下顺利登基称帝。
更重要的一点是只要有他们这些人明确的支持小皇子,到时候陛下未必就会将皇位传给赢高。
“让我想想吧!”李由沉吟道。
蒙毅心里大喜,这表示李由已经动摇了。
蒙毅准备再加一把火,便开口说道,“到时候老夫会力主李大夫担任丞相一职。”
“一门两丞相,今后在史书上,李氏也足够震铄古今了。”蒙毅感慨道。
李由听到这句话,蓦然眼神一亮,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蒙毅装作没看见,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
三天之后,信王府的花园里赢高正在煮茶。
大雪皑皑。
冬天煮茶赏雪,对赢高来说就是很惬意的事情了。
这时,项伯匆匆走进来,怒气冲冲地向赢高说道,“殿下,李由被蒙毅拉拢走了。”
“什么情况?”赢高放下手里的茶具,望着项伯问道。
“前几日,我不是按照你的吩咐,将记录勋贵世家们钱财的册子交给了李由,让他好好查查这些勋贵子弟,可是今天我再去找找他询问情况时,他却说册子上记录的钱财数量纯属是子虚乌有,他说自己已经查过了,勋贵世家的财产跟册子上的不相符,说这是我个人编造的东西,还训斥我说,要向陛下弹劾我。”项伯解释道,“我觉得不对劲,就派人了解了一下,发现这几天除了蒙毅去过他的府上之外,他从来没有去过任何勋贵世家府上做过调查,他是在搪塞我,是在有意包庇勋贵世家子弟们。”
“又是蒙毅?”赢高也有点恼怒。
他针对勋贵世家,是因为这些人已经变成了大秦蛀虫了,他需要在蛀虫还没有侵蚀掉大秦根基的前提下,清理一部分蛀虫。
没想到又被蒙毅横插一杠。
而且居然还说动了李由,让李由倒向了勋贵世家子弟的阵营。
以赢高对李由的了解,李由不谈钱,不贪色。
那么,蒙毅是用什么说动他的呢?
赢高虽然有锦衣卫,可锦衣卫只是护卫他和信王府众人的安全,只有一部分刺探情报的职能,职权不大,还没有大到像东厂一样,可以监察群臣百官的地步。
因此疑惑到底蒙毅跟李由聊了什么,会让李由倒向勋贵集团。
“殿下,李由倒向勋贵集团,大秦的言路就被控制在蒙毅一群人的手中了,对我们非常不利啊!”项伯开口说道。
赢高沉默不语。
项伯有点着急。
“我还是听说,冯正道担任了御史中丞以后他们准备让范瑶担任典客一职。”项伯说道。
“范瑶?”赢高不解地问道。
“就是现在的雍城令,老奉常赢开的女婿,大秦老丞相范雎的曾孙。”项伯解释道。
“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吧!”赢高想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对了,今后你们不要再跟他们斗了,将精力放在对付外族身上吧!年后我们就要跟大月氏、安息帝国和匈奴开战了。到时候本王会亲自统兵出征陇西,不想再此期间生事端。”
“是。”项伯脸色一暗,点头道。
“殿下,南越军情!”
突然,就在这时,司马长空急匆匆从走进来向赢高说道,“南越陈武和樊哙送来的军情,说孔雀王朝再次入侵大秦。”
司马长空走到赢高面前,将迷信递给了赢高。
这是锦衣卫通过特殊渠道送到咸阳的迷信,要被军报早太多。
“又是阿米尔领军?”赢高看完迷信上的内容微微皱眉道。
上次阿米尔在南越大战中吃过亏,这次他再次领军肯定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了,这样陈武和樊哙再次对上阿米尔就不容易了。
况且穆罕盲打到现在一直潜伏在岭南山林中发展势力,想伺机而动,攻下岭南。
“行了,本王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赢高说道。
项伯和司马长空不解赢高的意思,相互看了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再什么话,而是退出了花园。
岭南的战事他早就有心里准备,而且樊哙和陈武在南越跟孔雀王朝的边界上修筑了要塞,再加上赵佗的南越大军,防住孔雀王朝大军的入侵不难。
而孔雀王朝跟大月氏、安息帝国和匈奴人联合对付大秦。
现在他们突然入侵大秦,这给赢高传达了一个信号,就是大月氏和安息帝国的大军已经向东进军了。
仔细算了一下路程和时间,赢高发现留给他继续整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又算了一下,留给他的时间大概只有三个月多的时间。
只是新军刚招募还在训练中,三个月之后有一战的实力吗?肯定没有。
这次大月氏和安息帝国出兵,不会低于三十万大军,匈奴也有十万精骑。
大秦要面对这样一支精兵强将,还是堤防项羽和刘邦,这场战争不好打呀!
况且,这个时候李由又倒向了勋贵集团跟蒙毅联手了。
他现在真是希望蒙毅和李由能识大体,不要在他对外用兵是掣肘他,干扰军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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