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姐,你说什么?”姜云尬笑一声,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表情怪异又慌张。
“哦,你不懂吗?”我模仿纪燕回的语气问他。
不晓得是我的表情过于凌厉,还是他过于心虚,他不敢看我,只是干笑,甚至想用这种方式搪塞过去。
我看向窗外已经陷入黑暗的夜景。
深秋的夜里,远处霓虹闪烁,但依旧盖不住空气的凉薄。
“这个局是纪燕回布的吧,他到底许了韩恪什么好处,竟然诱的韩恪为他连命都不要了?
韩恪跟纪西楼的结盟不过是一场戏吧?
纪燕回被炸也是假的吧?
但韩栋被人算计,从而在长水码头丢掉性命却是真的。
纪燕回到底想做什么?”
“月姐……”听了我的话,姜云一下僵住了,喉咙滚了滚低声道:“一切不是你想的这样……”
“够了!”我打断他的话,“你们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蠢吗?”
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我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愤怒跟悲凉,继续道:
纪燕回在我身上安装了定位器吧。
我在联系韩恪的途中遇到了危险,纪燕回一清二楚。
但他已经‘死了’,所以不方便出面,从而他的同盟‘好友’韩恪及时出现救了我。”
说到这我忍不住冷笑两声,慢慢朝姜云走去,将他逼到角落。
“下午偷袭韩恪的应该是纪西楼的人吧,能把纪西楼逼到这个地步,可见韩恪动了他的命脉。
他跟纪西楼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招惹纪西楼呢?
他表现的这么好,纪燕回准备怎么奖励他?
要不,就把我送给韩恪吧。”
“月姐!”姜云激动的大叫我一声,仿佛我说了什么禁|忌的话。
他声音刚落,我被一道大力扯进怀里。
是我熟悉的味道。
但我对这个人,已经陌生到极点。
“你刚才说什么?”纪燕回的声音冷冽的出现在我头顶。
搁在平时我一定害怕。
但此刻,我只觉得疲惫。
无法言喻的疲惫。
他太高不可攀,为了迎合他、靠近他,我用尽周身力气。
却依旧是个走不进他内心的替代品。
他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心情好的时候哄哄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随意处置。
我叹了口气,低声道:
“枭爷,我们分手吧。
虽然你从没觉得跟我在一起过,只是把我当作床|伴。
但我还是很想郑重地跟您解除关系。”
纪燕回把我从怀里推了出来,摁住我的肩膀,眼神锋利地看着我。
我没有躲闪他的目光,任自己眼里的悲痛泛滥,任自己的难过肆意,声音虽然痛苦却很平静。
“枭爷,在我心里,你已经死了。
就在昨天下午。
而那个深爱枭爷的白月也跟着死了。”
纪燕回眸心动了动,表情依旧清冷。
他非但没有一丝难过,反而冷笑一声,问:“你是在怪我咯?怪我欺骗了你,隐瞒了你?”
难道我不该怪他吗?
难道我活该被骗,活该伤心的要死,活该差点殉情吗?
他既然能问出这样的话,可见在他心里我的真爱是多么的廉价。
爱我的人,不会叫我心痛。
我的爱情梦该醒了。
但我不想跟他做无谓的争执,所以只回他三个寡淡无味的字。
“我不敢。”
“白月!”纪燕回猛地怒叫我一声,愤怒的低吼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回荡。
我没看他,一直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发呆。
我这辈子最亏欠的人就是韩恪,今天下午他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也不会中枪。
那场车祸也是因纪燕回而起。
若他死了。
我一定不会心安理得地苟活下去。
这个不爱我的世界,早已把我伤的千疮百孔,根本不值得我继续留恋。
就连我自以为是的爱情,也不过是黄粱一梦。
在我悲伤的无法言喻时,我的脸被他炙热的大掌突然端住,脸蛋都被挤得变了形。
他一张棱角分明却被怒意笼罩的俊脸,立即在我眼前放大。
“在你怪我的时候,你好好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
你偷听我跟韩栋的谈话,已犯了大错,却不知悔改,将我们谈话内容悄悄透露给韩恪。
若不是我早已跟韩恪合作,一起设计收拾韩栋。
你觉得那个被烧焦的男人会是谁?是我!
对,我是没告诉你,韩恪是我盟友,这难道就是你背叛的原因吗?
不过一个微小的把戏,却测出你的真心。
你说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愤怒呢?”
我被他的话惊得目瞪口呆。
他竟然知道我的一举一动。
他是怎么知道的?
忽然想到自己的手机。
我惊问:“纪燕回,你不但在我手机里装了定位器,还窥视我的聊天信息?”
他松开手,冷傲又凉薄地睨着我,理直气壮的反问:“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仿佛我天生就是他的私有物,任他随意处置,连获得丁点自由的权力都没有。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就像当街裸奔,没丁点尊严可言。
我怒极反笑,扬起手就想打他。
手腕却被他死死扣住,他性|感的薄唇轻轻勾起,犀利的眉眼全是讥讽的笑意。
“怎么,恼羞成怒了?
跟你背叛我的痛苦相比,我隐瞒你真相这件小事又算的了什么。”
这就是我深爱的纪燕回。
极不信任我的纪燕回。
随意践踏我的纪燕回。
我一直嘲笑池娟,说她眼瞎看上了温磊。
其实最瞎的那个人是我!
我爱的这个男人,他不但冷血无情,还残暴不讲理。
甩开他的手,我后退一步,压住满心的荒凉,沉声道:“既然枭爷跟韩恪是合作伙伴,那就把他抢救过来吧。只要心还活着,人就死不了。”
说完,眼睛一阵酸涩。
我慌忙转过身去,不想叫他看到我懦弱的样子。
在他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时,我就暗下决心,不要在他面前留下一滴眼泪。
刚走两步,我的肩膀被他炙热的大掌扣住。
在他出声前,我心里多少还有些期待,希望他能挽留我。
哪怕语气强势点,最起码,还能表现出一点点在乎我的样子。
我的爱意就没错付。
我还能自欺欺人的以为,那些歹毒的话不过都是些气话。
但在他出声后,心底最后一丝卑微的渴求立即碎裂成渣。
“你不是在意韩恪吗,怎么不看着他活过来再走?难道你见韩恪不行了,就急不可耐地寻找下家?”
“纪燕回你够了!”心脏像是被他捅了一刀又一刀,我痛的连呼吸都困难,猛地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剧烈喘息。
大概我苟延残喘的样子过去可怜,引得姜云怜悯,他疾步过来劝解道:“枭爷,您别再说这些伤人的气话,您明明……”
“闭嘴!”纪燕回厉声打断他的话,迈着稳健的步子离开了,一丝留恋都没有。
背影是那样的果决跟冷漠。
就像一座冒着寒气的冰山,令人望尘莫及。
姜云想把我扶起来,刚伸手就被纪燕回叫走了。
在他心里,我连姜云都不如。
眼泪汹涌而出,我死死咬住嘴唇,不叫自己发出丁点声响。
血腥味混着疼痛在我嘴里弥漫。
我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为自己的眼瞎,也为自己的不争气。
一时间,走廊里就剩我一个人。
想了想我还是留下来了,毕竟韩恪因为受伤。
亲耳听到医生说他抢救过来,我的良心才能安宁。
深秋的夜带着入骨的寒意,我穿的薄,站在走廊冻得瑟瑟发抖,就连鼻涕都冻出来了。
幸运的是,没多久韩恪的下属来了。
我不认识他们,但他们都知道我,跟我说话也格外客气。
跟他们谈到下午那场突来的激战,他们一个个都愤愤不平。
觉得有人故意要取韩恪的性命。
听到这,我立即想起了纪燕回。
他利用韩恪,许是事成之后不想对象承诺,就假借纪西楼的名义干掉他。
这种事,纪燕回不是做不出来。
他的狠辣我早已见识过。
只是下午死的那些人里,还有韩恪的女朋友。
他醒来后应该会很难过吧。
凌晨一点,医生们都出来了,他们说韩恪已经抢救过来,需要住在ICU观察,留下两个人照顾即可,其余的都离开吧。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韩恪的下属激动地去ICU见他。
而我只是冲着ICU的方向默默说了句,“祝你早日康复。”
然后我抱着胳膊,离开医院。
空荡荡的大街上,偶尔有车辆经过,行人却没一个。
我缩着身子,用最原始的方子——抖动,来抗衡寒冷的侵袭。
一边抖,一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
心里百味陈杂,什么情愫都有,唯独没有害怕。
我的怕早已消磨在深爱纪燕回的过程中。
现在心已死,自然就不怕了。
没走多久,一辆轿车在我身侧停下。
我确实惊了一跳。
车门打开,姜云从副驾下来,把我往车里拉。
他来找我,绝对是纪燕回的意思。
搁在以往,我肯定会感动,也会暗自庆幸。
庆幸纪燕回没有抛弃我。
庆幸自己还有点魅力。
但现在,我是真的不想再纠|缠下去。
姜云却很强势,强势到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把我扛起来塞进车里,车门反锁。
我自知出不去,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轿车在海蓝湾别墅门口停下,姜云请我出来时,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担忧。
但很快又面无表情地把我推上楼。
卧室里充斥着刺鼻的酒味,纪燕回穿着洁白的浴袍坐在阳台上正在喝酒,脚下扔着一个空酒瓶。
我定在床尾,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坚|硬的背影发呆。
曾经我是多么迷恋这道挺拔的背影。
现在我却只能远远的观望,不敢靠近。
不知等了多久,纪燕回起身朝我走来。
灯光下,他白皙的皮肤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他对酒精过敏,一喝酒全身都是疹子。
所以这些年他几乎滴酒不沾。
见他一步步靠近我,我慢慢地往后退,想保持一定距离。
他嗤笑一声,眉梢染着不屑的笑,眼底却幽深一片如同汪洋大海。
“给你一个机会,今晚伺候好我,我就当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果然,他找我只是为了泄欲。
这一两年我对他也只有这个作用。
从他这番狂妄冷漠的话语里,我便知道今晚不管如何反抗挣扎都逃不了被他玩弄的厄运。
我只能选择顺从。
就像以往那样,一次次的妥协,一次次的委曲求全。
缓缓脱掉身上的遮蔽,他没有过来抱我,只是朝我招手,又指了指把浴袍支起来的胯|下。
我懂他的意思,一步步朝他靠近。
主动的。
下贱的。
然后跪在他面前,刚张开嘴,他就迫不及待的撩开浴袍。
他的声音带着张扬又原始的欲|望,喑哑中透着丝丝凉薄跟霸道。
“对,这样才是我的乖女孩。”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肆动作,压根不考虑我的感受。
我感觉嗓子都要爆了。
却只能忍受一切痛苦,身体上的,跟心理上的。
这晚他极其狂|野,俨然把我当着一个没有感情的冰冷物体,他怎么舒服怎么来,完全只是满足自己的生理需求。
我被他弄得疲惫不堪又痛苦异常。
“白月,温初芮从来都不会背叛我,她只爱我。”
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把我从迷蒙中惊醒。
他依旧在我背后发狠的撞着,嘴里却说出这般令人崩溃的话。
心碎的滋味我之前尝过不少,却从没这般绝望过。
疼痛像汹涌的海浪一层叠着一层朝我心房拍来。
泪水打湿了枕头,身体却不得不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我想,母狗都比我有尊严。
天快亮的时候,纪燕回终于睡着。
我蹑手蹑脚地起床,随便穿了身衣裳,然后悄悄离开别墅。
离开前,我把手机留在了别墅。
我没有回出租屋,而是买了一张去外地的票。
去附近超市买水跟泡面时,我看到了假扮孕妇的赵萍,她正跟自己的团伙坑害一个老实的旅客。
我发现自己的良心渐渐泯灭了,我并没有过去拆穿他们,而是一头扎进人群里。
只是没走几步,就被赵萍追了上来。
我诧异她连“生意”都不做了,竟然找上我。
生怕他们对我不利,我拔腿想跑。
赵萍一把揪住我的衣摆,低声道:“是大姐叫我们把你带回去的。”
我一愣。
她继续道:“大姐说了,以后若我们再次遇到你,就把你带回去。”
我看了眼手表,离出发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离开前,跟那女人问个明白不是什么坏事。
再说了我茕然一身,他们也从我身上骗不到什么好处。
要命的话,我可以给他们。
反正我留着也没用。
我以为他们要带我去昨天的地方,没想到带我去了附近一家酒店。
推门进去,我看到那女人正跟几个商务打扮的年轻男人交流什么。
见我进来了,她把男人们打发走了,然后坐我对面点了一根烟,一边抽一边问:
“照片上的女孩现在哪里?”
听她这样问,我心里咯噔一声,因为不晓得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我只能跟她周旋。
“大姐,在我回答你问题前,我想问问你,你可知道你为什么跟照片上的女孩长得极其想象吗?”
女人翘着二郎腿,优雅地吐出一个烟圈。
素颜的她,确实不再年轻,但她的五官依旧清秀好看,皮肤虽然有些松弛却很白皙。
许是她跟之前的我长得极其想象的原因,我对她产生一股莫名的好感。
女人笑了笑,模样有些俏皮,但她眼底全是故事。
“她很有可能是我的女儿。”
终于,她承认了。
心脏像是漏跳一拍,我的呼吸都凝滞了。
她站了起来,毫不避讳地拉低自己的裤腰,露出一条细长的横切伤疤。
“这是我当年剖腹产的证据。
我生了两个孩子,全是剖腹产。”
两个孩子,终于跟我掌握的信息对上了。
热泪一下涌了出来,我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女人看着我,渐渐明白过来,她手里的烟掉在了地毯都忘了踩灭。
我哽咽道:“照片上的女孩是两年前的我,我做过整容。”
女人瞳孔猛地一缩,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地朝我走来。
她在我面前站定,伸长手臂想抱我。
我却镇定地坐在沙发上,并没回应她。
若在昨天,她跟我相认,说不定我会抱着她痛哭一场,把她当做我最珍视的女人,跟她诉苦撒娇。
但昨晚发现的那些事,给我一记沉重的耳光,不仅打碎了我对这个世界的美好认知,还碾碎了我的感动跟热情。
我变成一只充满戒备,不愿付出感情的刺猬。
“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你先在我这睡一会儿?”女人尴尬的收了手。
她给我的感觉比温磊好了千万倍。
纵然我不会像别的女孩那样跟自己才认的母亲痛哭流涕,但我还是礼貌地对她说:“不用了,我买了去云南的票,我想出去转一圈。”
昨天那场枪战就在她楼下发生,她应该不难猜出我也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只是她不知道,我一大半的故事都跟她的大女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是个洒脱的女人,并没挽留,只是道:“好,我在申城等你回来。然后我们好好聊一聊。”
“嗯。”我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又转身问她:“既然你是我妈,那天你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是池娟?”
她又点着一根烟,优雅的吸着,明明穿了身随意的衣裳,却给人一种极其奢华矜贵的感觉。
“因为池娟已经死了。”
白梅说我的母亲就叫池娟。
她好好地站我面前,为什么说自己已经死了?
难道我的母亲还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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