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宪二十一年，太子温衍让位于六皇子温瑜。两日后，温瑜在蓉淑妃的安排下与大学士之女汪氏定亲，待乐宪帝康复后正式迎娶。
至此，东宫易主。
沈缨看到那明晃晃的诏书时，整个人都呆了。
她本能地朝卫凛望去，发现对方也同样神色复杂，半晌后才道：“明日我进宫一趟，你要一起吗？”
“要！”沈缨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料到温衍如此倔强，怎会有人傻到用太子之位作交换？深宫之中，这可是他们兄妹唯一的倚仗啊！
次日入宫后，沈缨直奔了春禧殿而去。蓉淑妃与温瑜都在皇上那儿，宫人们各自忙活，竟没人顾得上给她带路。
偏殿内，温衍执笔习字，还是一派从容矜贵的样子。见沈缨来了，笑着请她坐下。
“你还有心思看书，太淡定了吧。”
沈缨四下打量：“温姝呢？怎么没见她。”
“与我置气呢，在房内。”
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吧，反观温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跟没事儿人似的。
“我明白你为何而来。不过君无戏言，既已昭告天下，便没有反悔的余地。”
“你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哪怕先娶一个做做样子，也好过……”
“我不会娶自己不中意的女子。”
温衍笑了笑：“但凡说出口的便都是真心的，不愿意也无妨，这种事本身就勉强不来。”
沈缨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赶紧岔开话题：“说、说起来六皇子才十一二岁，娶亲也未免太早了些。”
“现下只是定亲，好让父皇安心罢了。据说汪氏年长六皇弟三岁，知书达理，聪颖贤良，早就被蓉淑妃娘娘看中了。”
早就被看中？沈缨心中犯起了嘀咕。
“不过，总归父皇愿意喝药，也让太医馆松了口气。说来好笑，那几日呈上来的折子，除了边境军情，就是变着法儿骂我……”
温衍边说边摇头：“我是不知旁人做太子是什么滋味，反正我这太子当得就像个摆设，没意思透了。”
沈缨自知没立场，话到嘴边又咽下了，不过“边境军情”又着实令她好奇，难道又有战事了吗？
她的疑惑很快有了定论——回府的路上卫凛一直沉着脸，一看就是不胜其扰的样子。
几番旁敲侧击后才得知，果真边境战乱又起，这次倒不用和亲，而是已然丢了一座城。
“既然明知敌我悬殊，为何不早些上报？”
“那守城的是个文官，只会动嘴，哪里懂得带兵打仗？若不是圣上病中，他怕是连上报都不敢。”
沈缨奇道：“圣上病中怎就不能治他了？”
“太医馆与神算子都建议静养一段时日，圣上也有意让太子监国。六皇子年幼，又刚获封，大抵以维稳为主，不会见血。”
卫凛叹了口气：“圣上自早年间便一直有服食丹药的习惯，张天师死后确实断了些日子，如今似乎……本侯担心病来如山倒，往后怕是愈发未可知。”
他剑眉紧锁，帅脸上写满了忧心。
沈缨见了，一骨碌爬到软垫上跪着，伸手抚上他的眉心：“侯爷别太费神！此事你我都干涉不了，还是顺其自然吧。毕竟您效忠的是这个国家、是自己的信仰，而不是单纯的某个人呀。”
卫凛愣了一下：“这话若让旁人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
“难道不是吗？先帝不在了，臣子们便辅佐当今圣上。往后太子登基，侯爷也依然为大苍尽忠，没毛病呀。”
“……伶牙俐齿。”
虽是这么说，但卫凛闭眼靠坐着，唇角微微上扬，方才的忧虑显然已经一扫而光。沈缨一边努力克制脑内“男孩子闭上眼睛就是要你亲他”的危险想法，一边又舍不得挪开视线，悄咪咪地越凑越近。
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瞧瞧这三庭五眼的比例，这精致的下颚线，还有鼻梁、唇形、锁骨……
沈缨看得忘我，完全没听见车夫的那声“路面不平，侯爷郡主坐稳了”。结果车轱辘被硌了一下，她也跟着颠了一下，接着一头摔进了卫凛怀里。
“啊！哎哟——”
卫凛猛然睁开眼：“小心！”
可惜没来得及扶住，沈缨脸朝下，直接倒在卫凛的腰际，又随着顺滑的布料下移几公分，最终停在了某个不可言说的关键位置！
“侯爷，郡主，可有哪里受伤？！”
杨冲今天也依旧完美地作死了，他甚至忘记敲门，就这么掀开车帘，迎面而来的便是广澜侯杀气腾腾的死亡凝视。
沈缨：“……”（啊啊啊啊我还要不要做人啦！）
“……属下即刻便去领罚！”
待车门重新关上，她赶紧挣扎着爬起来：“侯爷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怪马车不稳！”
“本侯不知马车如何，倒是听你心口狂跳，比这马车更不稳。”
沈缨欲哭无泪：“那、那我要怎么冷静嘛！”某处的灼热实在没法忽视，她再不起来，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又该轰隆隆运转了。
卫凛笑着指了指自己的侧脸：“本侯可是被你占了便宜。这样吧，一下即可，便原谅你。”
沈缨：“？？？”（到底谁是受害者？）
莫得办法，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她揪着他的衣袖，仿若慷慨赴义的战士，红着脸轻轻吻了下去。
卫凛甚是满意，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只听女孩儿瓮声瓮气地询问：“此次出兵，侯爷几时才能回来？”
“……说不准。”
“又是去那荒无人烟的西南吗？”
“是西北边塞的小城，不过也不甚繁华。”
“我能同去吗？”
“恐怕……不能。”
卫凛道：“你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若无正当理由，怕是不可擅自离京。”
沈缨忙道：“那我去求蓉淑妃娘娘的恩典！”
卫凛摇了摇头：“亲疏有别，娘娘只会以太子优先。我向你保证，此行不会太久，你且乖乖在侯府等我回来可好？”
沈缨急急回了句“不”！要知道，原主说过的那个“临故潭”正是在西北！这次不去，往后还有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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