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愣住,粗犷男却看出了少主目光中前所未见的温柔,心里莫名起了担忧。
须臾,谢长怀蓦地敛了笑容,淡淡睇了一眼华山:“怎么?还想去蛛室?”
华山幡然醒悟:今日自家少主这是心情舒畅啊!百年一遇,不懂珍惜就是傻子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扑通”单膝一跪,恭敬道:“多谢少主不罚之恩!华山告退!”说完手脚麻利地一溜烟儿窜出雅阁。
一旁,粗犷男静静凝视着谢长怀蒙着光越发显得玉琢冰砌般的眉眼,眼底不藏其忧心忡忡。
花林楼的家主再如何桀骜于世、独步江湖,却仍逃不脱他生而注定为皇亲贵戚的命运。
他的家族姓谢,所有谢氏的命途皆系于谢太后一人之身。
而谢家子孙既享得泼天富贵、倾世荣华,便也要受得家族盛名之下的压力与操控。
姻缘,对于高门大族而言,不过是门当户对的一场交易罢了。
最要不得的,大抵便是动情。
而且还是对一位来历不明、官司缠身的姑娘!
他们的未来不用多高明的方术之士都可以一语中的。
而他,最不愿意看见自家少主承受那些俗世的是非无稽。因为,他的少主还有许多家国大业要去谋划。
思及此,粗犷男的目光越发焦虑起来。
“不必如此看着我!”
谢长怀缓缓起身,转眸望着墙壁上的青绿山水图,语气冷漠。
“是!山海逾矩了!”粗犷男垂首抱拳。
秦山海,是谢长怀恩师禅宗之曹洞宗第二十世传僧无厌之兄的义子。
其兄去世时将秦山海托付僧无厌抚养,后来一直与谢长怀一起修炼达摩祖师所留的上层武功心法。
在谢长怀学成后,秦山海便下山一心追随其左右,与穆凉声等人一起创立花林楼,为花林楼独步江湖立下汗马功劳。
谢长怀静默不语,秋山般的背影落在烛火摇曳拂照的画壁上,恰如一片巨大的云朵投影于江山如画间。
顷刻。
“散布消息的事查得如何?”他不再提山海之所忧,只浅淡问道。
秦山海喉结滚动了下,清清嗓子低沉道:“属下已经查清,《素虚经》在赵姑娘处的流言最初是从痴意坊开始流传的!”
“痴意坊?”
谢长怀回身瞥了秦山海一眼,沉吟着抬手拿起几案上的金镂交刀轻轻剪去一截岔口的烛捻,“庐山五老的徒弟胆子倒是不小!”
“回少主,据属下打探到的消息是庐山五老中的老二,莫忧子曾与虚门宗掌门乌有先生有过一段交往,具体其中有何恩怨属下还需要时间打听!”
谢长怀沉思地听着秦山海的娓娓道来。
秦山海看着他继续道:
“其实,流门传言,赵姑娘并非真的叛徒,是乌有老道故意考验她,才放出风声说她盗了《素虚经》,以期望她有足够能力接下绮门一脉!”
谢长怀脑中不由浮现出赵重幻那张铅华弗御、芳泽无加的动人容颜,想到她白日里最后分别时略显刁蛮跳脱的样子,心上顿似有春水潺湲,不自禁的温润潮湿。
“不过那白知言既然敢扯虚门宗后腿,显然应该是了解莫忧子与乌有先生的过往,甚至很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秦山海猜测道。
世人皆问江湖在哪里?
其实江湖不过是人心上的一把刀而已!不是你插我,就是我插你。
所以但凡有人,便有江湖。
而江湖上的人物却分成两类——
一类是自诩豪强,自封名号,比如桃花双公子、西山三鬼之流。
而另一类却是通过群众雪亮的眼睛辨举出来的,比如虚门宗,比如庐山五老,比如问剑山庄,再比如花林楼。
江湖人常言:虚门乌有空,问剑欢喜愁,五老飞天遁,花林争春尤。
这几年江湖上四股最强大的势力都被这句话一语蔽之了,而后起之秀花林楼更是神秘到连所在之处都无人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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