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秋影焦急地守在巷弄的偏僻一角,偶尔有路人走过时,她便回避地低低头,藏住脸庞。
她不知道那伙人还有什么手段,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春风时而拂过她的发,一缕发丝荡在脸颊上,她下意识去撩,却无意碰到自己空空如也的发鬓,她一时惘然若失。
那发鬓间原佩戴过的那只蜻蜓睛纹琉璃簪已经被她典当了。
之前隗槐答应带她来皇城司打听兄长之事,自然需要一些孝敬之礼。
她哪里能让隗槐破费,但又苦于囊中羞涩,惟有将发上琉璃簪以及一点首饰摘下请少年帮她典当。
虽然隗槐百般劝阻,但是蒋秋影还是坚持这样做。
那蜻蜓睛纹琉璃簪是上年她生辰时兄长所赠。
他说那是宫中贵人们流行的款式,他特意托首饰铺匠人做的,簪上还嵌了秋影二字,玲珑剔透,甚是晶莹好看。
想到蒋辉,蒋秋影不由悲从中来。
十几年兄妹相依为命,兄长从十几岁背着她去印铺里干活,直到她也可以独当一面,其中辛酸甘苦一言难尽。
可是,也因此,她兄妹二人却也是情比金坚,绝不能容忍任何外人的伤害与欺侮。
她心中对柴房中所获消息将信将疑,但是一种恐惧、惶惑之意一直裹挟纠缠于心,让她透不过气来。
若是一切都如那男人所言,她该如何是好?
她不敢往深处想,只要一动念,便觉通体寒凉,连眼前春意皆成料峭。
蒋秋影正失魂落魄地胡思乱想时,忽然身后传来两声低低的惨叫,她不由立刻机警地跳将起来——
回身一看,眼前一幕让她遽然张口结舌地愣住。
只见她面前不远处有两个不明身份的锦衣男人正瘫软地上,同时用手掩住各自肿胀的半边脸在哀嚎。
而他们身边居然落着一只偌大的麻袋,明明白白预示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他们身侧则站着一位着了灰衣道袍的俊廷男子。
他正拿着一根拂尘训斥二人:“尔等光天化日就想强抢民女,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真是目无法纪,胆大包天!------”
而那二个匪徒却一脸恐慌地盯着那青年道人,神色骇怕。
他们不明白从何冒出这么个人,随便用那一根拂尘须子就将他们击倒在地动弹不得,连脸也肿得半天高。
蒋秋影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情形,心中马上明白原委,顿时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伙人,居然这么快就寻到她的踪迹,而且还想再次绑架她!
“这位姑娘!”
青年道人缓步走到蒋秋影面前,礼貌地抬手施了个礼,一脸文质彬彬的书生气,和蔼道,“不知姑娘可认识这二人?”
蒋秋影不由退后一步,缓和了一下惶恐的神色,也赶忙行礼:“小女不认识此二人!但是——”
她抿抿唇,抬头死死盯着地上二人,目光冷冽若冰刺,似乎欲一把扎穿那两个匪徒的胸口,“我知道他们是我的仇人!”
青年道人有些诧异道:“贫道是在那边巷口看他二人鬼鬼祟祟地盯着姑娘差不多半炷香的时辰了,又听他们窃窃私语似乎想对姑娘不利,所以才出手相助的!看来,贫道不算冒昧!”
蒋秋影醒过神来感激道谢:“多谢道长出手相救!”
说着她直接就屈膝要跪,青年道人温和一笑,虚虚一扶,便让蒋秋影无法拜下去。
“贫道不过路见不平,姑娘无需行此大礼!”
蒋秋影发现自己竟然拜不下去,不由心里一惊,一对杏眼不由仔细打量了下对方。
只见这位道士虽样貌称不上多么俊秀多姿,但他眉目间隐隐流露出的一股道骨仙风之气却令人侧目。
就好似她家中堂画上那飞鹤引路、踏云而来的仙士,荦荦大端间教人不由不心生仰视。
再看那劫匪二人狼狈不堪地瘫在地上,似乎想逃却又无计可施的恼恨神色,她心中越发肯定这位道长必是位难得踏入红尘的方外高人!
或许,她求助于此人也未为不可,起码他看起来似乎身怀武艺。
她大抵知晓隗槐的身份,若提保护自己性命,非眼前道士不可。
须臾间,蒋秋影精明冷峻静的心中却已经几许辗转。
转眼间,只见她神色凄楚无助,低头深深一福,泫然欲泪地凝着地方哀求道:“求道长救命!救命啊!”
青年道士见此一愣,赶忙伸出拂尘阻止她再拜。
“不知出了何事?姑娘但说无妨!”他和蔼道。
“小女姓蒋,闺名秋影!最近莫名受到歹人劫持,中午刚逃出来,岂料他们居然不放过小女,又追到此处来——”
她不由一股脑儿将自己几日遭遇又说了一番。
只听得青年道士剑眉紧蹙,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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