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母似乎也看出了邱健清眼中的疑惑，于是用叹息的语气说：“我现在年纪大了，带着孩子的时候心肠都比较软，当年我在培养宝贝的时候，比培养这两个孩子还要严格，你知道的严师出高徒嘛。”
邱健清：“你不是他们的养母吗？怎么又成了师傅？”
“名义上是养母，该实际上我跟类似于培训者，我会给她们优越的教育，送她们去上高等幼儿园，贵族小学，贵族中学，然后教她们音乐，美术，体育舞蹈，让她们拥有远远超过其他女孩子的综合素质，再然后我会把她们推荐给各个星探公司，让她们成为众人羡艳的明星。”
邱健清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能这么直接就坦白自己的所作所为：“你这样做符合法律要求吗？”
养母笑了一下：“我又没有虐待她们，法律怎么会管我呢？而且这种模式——”养母想了一下，接着说，“你觉得那些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会不会羡慕这两个孩子？”她然后抬头看上楼上，“她们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有营养师专门为她们安排的合理饮食，有专职的钢琴教师、形体教室、礼仪教师，有着光鲜亮丽的前程，有着可预见的年薪百万的生活、而孤儿院里那些孩子呢，那些孩子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成年之后就会被孤儿院送到社会上去，或者去流水线上做女工，或者考一个普通的大学，再或者成为一个普通的工人又或者是普通的白领。”养母笑了一声，“我去孤儿院的时候，这些孩子可都是围着我让我把她们带回家的，她们可比你要了解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养母再次喝了一口茶水：“当我在孤儿院中选中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她们就注定拥有比其他同龄人更加光鲜的未来了，我给了她们别人不可企及的前程。”
邱健清：“但这种方式之下，我觉得孩子和你的感情并不是很深，你们之间更类似于一种合作关系，而不是家庭般的亲情。”
养母对此也不否认：“其实宝贝并不是我培养出的第一对儿明星，我这么些年培养出来的孩子也有二三十个了，其中最出名的当然就是宝宝贝贝，但其他的孩子现在也都有着光鲜亮丽的人生，她们或者成为了模特，或者成为了歌星，或者成为了演员。不过这些孩子啊——”提到这个养母似乎也感到有些失望，“她们很少会回来看我和这个家。”养母环视四周，然后又笑了，“在衙她们的心里这个家或许是地狱吧。”
邱健清：“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换一下模式？如果不这么严苛，也许她们对你的感情就会更深。”
“我没有时间和精力给予她们爱，我只能给她们未来，”养母却拒绝更改自己的培养模式，“其实这也是我的盈利方式，我把她们签给了明星公司之后，合同上规定我可以拿到她们首次签约分红的50%。其实这么多年下来，我就是靠着这种分红模式才能支撑自己的生活，同时培养更多的孩子。”
这倒不是法律所不允许的事情，邱健清即便看不惯她的行为，也没有办法开口阻止，于是他转换了话题：“我想知道当年宝宝贝贝在你家生活的时候，两个人的情况怎么样。”
“那两个孩子呀，说起来那两个孩子真的很有进取心，在一起学跳舞的时候都不用我催促。”
养母提到这里，嫌弃的摇了摇头：“哪里像我现在的这两个孩子，我每天早上5点就要催着她们起床，她们才肯下来跳一会儿，当年宝宝贝贝可是凌晨四点的时候就偷偷的背着我下去跳舞，我担心她们睡眠时间不足皮肤不好，都强行要求她们睡到五点呢。”
“宝宝贝贝这么有进取心吗？怪不得现在宝宝在电视上跳舞跳的还那样好。”
养母点了点头：“没错，这两个孩子你追我赶的，特别要强，我给两个人请了私人家教教她们学钢琴，如果家教今天表扬了贝贝，没有表扬宝宝。那宝宝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要偷偷找茬欺负贝贝，如果钢琴教师表扬了宝宝没有表扬贝贝，贝贝晚上就会偷偷哭鼻子。两个人称体重的时候也是你追我赶的，根本用不着我督促。假使有谁的体重增长超过了界限，自己就会晚上少吃一些，或者干脆食素一点肉都不碰，哪里像楼上这两个不省心的，居然还让我看着她们不准偷吃东西。”
然而邱健清听到了养母说的话，心里却起了一种奇思妙想：“你说贝贝受到欺负就会偷偷哭鼻子，宝宝受到欺负就会欺负贝贝，这两个的性格相差还是蛮大的，跟电视上完全不一样嘛。”
养母笑了笑：“电视上的真人秀都是有剧本的，其实这两个孩子性格差异不大的。宝宝性格非常要强，贝贝的性格也很要强。但是两个人的体质相差比较大，不知道为什么宝宝的力量要比贝贝大，所以敢直接和贝贝动手，如果不是我对她们两个人要求的严。我一点都不怀疑宝宝会把贝贝打花了脸。”
“那么宝宝总欺负贝贝吗？”
“差不多吧，其实贝贝也想欺负宝宝，就是打不过而已。我一看不见的时候，宝宝就要骂贝贝几句，或者抢她的钢琴，或者抢她的黑管，或者在画画的时候往她的纸上多涂两笔，这个孩子的心思并不是很善良，但贝贝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会偷偷把宝宝的牛奶换成全脂牛奶，或者在她的沙拉里多加几勺橄榄油，想让宝宝的体重增高——总之都是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但我并不管这些，她们后来都在影视公司签下了高额的分红合同，知道这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养母还真是非常功利，一点儿都不掩饰自己的功利心，养母丝毫不关心宝宝贝贝究竟养成了怎样扭曲的人格，只要她们能给自己赚钱，她就心满意足。邱健清无不怜悯的看着楼上那两个正在偷偷观望自己的孩子，这两个小家伙又会在养母的调教之下成为怎样的人呢？
离开了养母家后坐上了车，邱健清忍不住告诉郑东：“我真想和孤儿院举报她，她简直是虐待儿童。”
郑东撇了撇嘴：“你把她们送回孤儿院之后，她们真的会感谢你吗？你毁了她们以后成为明星的梦，我觉得她们反而会恨你，而且你能确定她们回到孤儿院性格就会平和善良吗？那都是不一定的事情，有些事情能管，有些事情不能惯，这种事情就是我们管不了的事情，每个人都拥有各自的人生，随她们去吧，我们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给她们提供一个安全的生存空间，这样就好了。”
邱健清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他也明白，把这两个孩子送回孤儿院之后，她们将失去的可能是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是接触更广阔世界的机会，是拥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平心而论，如果他是楼内的那两个孩子，也肯定不愿放弃这样的机会。
得知宝宝贝贝私下的性格和电视节目上截然不同之后，邱健清和郑东忍不住想更深刻的了解两个人的过去，于是他们来到了当年为两个人做节目的影视公司，找到了当年跟拍两个人的摄影师——这摄影师在长达三个月的节目拍摄之中，始终围绕着两人前后，可能是除了导演之外对宝宝贝贝最熟悉的人了。
这个摄影师和养母送来的孩子合作了很久，不止拍过宝宝贝贝，在此前此后，还跟拍过养母送来的另外三对孩子。
摄影师让邱健清坐在自己的工作车里，然后对他说：“她送来的孩子都非常有能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全是小才女！不过每个孩子脾气都不怎么好，攀比心特别的强，”摄影师叹了口气，“孩子在她家生活的实在是太苦了，我也理解她们的性格为什么会这样，你不知道，那个女人在家里搞了一个竞争制，经常给两个孩子评定各种各样的分数，输了的人在家里会吃用二等品——也就是说，赢了的孩子吃饱了之后，第二个孩子才能去吃她剩下的东西，赢得孩子先选玩具、钢琴、衣服，而输了的孩子总要用赢家挑剩的东西，你说这样教出的孩子，怎么会没有野兽一样的攀比心呢？”
邱健清：“那当年宝宝贝贝也是这样吗？她们无时无刻都在竞争？”
摄影师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当年那两个孩子争的比现在还凶呢，”摄影师看了眼表，“一会儿我们有一个舞台节目，她家的那俩孩子马上就要来表演了。”
邱健清略微等了一会儿，果然到养母开着车把他才见过的两个小女孩送到了现场来，然后养母开车离开，两个小姑娘热情地扑到了导演的怀里，甜甜的叫着导演叔叔。
摄影师看着两个人却叹息着摇了摇头，接着对邱健清说：“今天拍广告只要一个人，结果她把两个孩子都送了来，一会儿这两个孩子为了争角色，还不知道会耍出什么花招呢，你别看她们年纪小，心机可重了。”
导演和孩子说了两句话，接着便让孩子们去后台化妆，邱健清发现两个人的面貌非常的好，也没有显出任何攀比的情绪，但过了片刻，其中一个孩子却哭着从里面跑了出来，她的小脸儿红红的，仿佛番茄一样。
导演看到她红红的脸色，有些惊讶：“你怎么了？”
那孩子抹着眼泪说：“阿南往我的面霜里放芥末！”
另外一个孩子扭扭捏捏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我就是和她开个玩笑。”
导演无可奈何的看着两个人，但导演终归不是两个人的监护人，也没有办法说更多的话，于是给养母打个电话，叫她把这个没有办法表演的孩子领回去，另外一个孩子则在大家看不到的位置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摄影师再次看向邱健清，无可奈何的对他摇了摇头：“你现在看到了吧，那个女人带出来的孩子，个个都是小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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