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敏薇小小的身子瑟缩了一下。
她一直都知道的,经纶哥哥二十五岁生辰以后,秀女们便要入宫了。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想着尽早承宠怀上宝宝陪自己。
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这一天真要到来的时候,心里还是好难受好难受啊!
谢韵见她跪在那儿大颗大颗落泪,心中爽了,冷哼一声便带着秋葵秋景几人离开。
李敏薇还在哭,不是因为被打,而是因为,她的经纶哥哥以后是别人的了。
水琴和绿蕊忙扔下手里的东西要去扶她。
李敏薇跪着没起,呜咽出了声。
房嬷嬷听得心里难受,让水琴她们先去洗衣服,自己留下来劝,“自古以来,每个帝王都会三宫六院,娘娘不必为此伤怀,老奴看得出来,皇上心里是有你的。”
李敏薇失神地摇摇头,“一定是我字练得不够好,不够认真,经纶哥哥才华横溢,他喜欢会读书,字还写的好看的。”
说着,李敏薇一把抹了泪,撑地站起来,声音都还带着哭腔,“我要去练字。”
话完就噔噔噔进了房门,自己坐到书案前铺纸研墨。
房嬷嬷见状,叹了口气。
先前的药膏还在内殿,她很快取了来,蹲下身给她抹。
李敏薇握着笔,一遍一遍写着经纶哥哥教自己认的那些字。
……
杨太后回到慈宁宫后不久,就听秋景道:“听说皇后娘娘也去了延禧宫,那位又挨了打。”
杨太后冷笑一声,那贱妇又蠢又笨,还成天勾着皇帝的魂儿不放,谢皇后能忍得下这口气才怪,被打不是很正常?
不过眼下,杨太后没空关心李敏薇,她还在担心傅经纶的病情。
吐血不是什么小症状,尤其吐血的还是皇帝。
然而,那么多太医都说没问题。
怎么可能没问题?
先前在延禧宫,听着他们统一口径的回答,杨太后就觉得不对劲。
但肖宏已经背上了“北梁细作,通敌叛国”的名声,这会儿他手底下的人肯定不能用,更何况,她也找不到苗老在哪。
思来想去,杨太后还是觉得没必要大张旗鼓地让人特地去找神医,没得又让北梁往里安插他们的人。
“秋葵,你即刻出宫,去找个医馆大夫来。”
秋葵当即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应声之后便退了下去。
秋景拿来美人捶,轻轻给杨太后捶着腿,低声问:“娘娘是不是怀疑,太医们串通起来隐瞒了皇上的病情?”
“也不是没有可能。”杨太后撑着额头,从昨天到现在,她心里就没平静过。
先是楚家三兄妹在大宴上咄咄逼人,跟着肖宏成了最大嫌疑人,现在又是皇帝吐血。
这一桩桩的,绝不可能只是巧合,一定有人在背后精心设计布置。
作为一向运筹帷幄惯了的掌权人,突然有一天被人死死拿捏住,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设计着,杨太后觉得十分不舒服。
“皇帝去上朝了吗?”她问。
秋景道:“皇上在延禧宫用了早膳就去的。”
杨太后皱皱眉,“都吐血了还不好好休养着。”
秋景顿了顿,压低声音,“奴婢听秋葵姐姐说,昨儿个严首辅他们就因着肖老王爷的事儿跪在乾清宫外不肯走了,最后还是皇上让冯公公传话,说今日早朝再议,他们才离开的。”
杨太后闻言,冷眸眯了眯。
虽然她昨天让皇帝下旨着羽林卫包围定王府,但包围之后如何处置,还没个定论,自然得在朝堂上听听百官们的意见。
只是,想到皇帝病情未明,杨太后还是不免担忧。
……
太和殿。
冯公公早上眯了半个多时辰便随着御驾过来。
鸣鞭之后,百官纷纷入了殿。
早上傅经纶吐血的事儿,传出了风声,严首辅以及六部尚书等一众老臣表示担心。
严首辅手持玉笏出列道:“老臣听闻,皇上龙体有恙,朝务大可容后再议,皇上的龙体却是片刻耽误不得,老臣建议,今日早朝就此散了,尽快请太医来诊治,确保皇上安然无恙,臣等方能安心啊!”
“老臣附议。”都察院左右两位都御史站出来,“皇上无恙,山河方能无恙,还望皇上保重龙体。”
六部尚书也出列,纷纷请求皇上回宫医治。
傅经纶道:“诸位爱卿忧国忧民忧心朕,这份忠诚,朕都感受到了,不过,太医早前才来看过,朕的龙体没什么大碍,此事揭过不提,下面正式上朝,你们可有什么要上奏的?”
几位老臣面面相觑,不说皇上都吐血了吗?怎的还如此不听劝,非要在大殿里坐着?
但见皇上如画的玉颜上并未有丝毫病态,大臣们又犹豫了。
莫非,此前真是有人以讹传讹?
傅经纶见半晌没人上奏朝务,眉头微蹙,“若诸卿无事,那便退朝吧!”
“皇上。”
以前最爱弹劾肖彻的那位林御史站了出来,“昨儿大宴上发生了太多变故,肖老王爷莫名其妙就变成了通敌叛国的北梁细作,此事证据不足,北梁使臣又还在驿馆里住着,皇上贸然下旨让羽林卫包围定王府,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啊!”
礼部白尚书、户部田尚书等人纷纷朝着林御史看了一眼。
这位以前隔三差五就得弹劾一回东厂,恨不能把肖老爷子和肖彻给狠狠拉下马,然而现在竟然帮着肖老爷子说话?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林御史此言差矣。”户部尚书田忠成道:“二十五年前,是肖老爷子亲手把肖彻抱到东厂的,为了培养他,还不惜花重金把他送到龙脊山,肖彻一回来,直接就从老爷子手里接了东厂督主和司礼监掌印两把交椅,还接手了三大营,这中间涉及到的机密可不少。
现在肖彻成了北梁太子,南齐机密肯定也带到北梁去了,为了两国邦交,南齐自然不能对他如何,但老爷子这儿,皇上是不是有权对他进行审问?”
林御史反驳道:“就算要审问,直接把人传上大殿就是了,如此兴师动众让人包围定王府,老王爷若跟北梁无关,此举无疑会彻底得罪他,倘若有关,那么得罪的便是北梁。
不管如何,现在谁都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证明肖老爷子通敌叛国,你们说得再有理,那都只是推测而已。
仅凭推测就下令包围定王府,实在有欠考量,还望皇上三思,先行撤了羽林卫,即刻派出锦麟卫去查,等证实了肖老爷子的罪行,再行处置也不迟。”
“都已经打草惊蛇了还怎么撤?”大理寺卿皱着眉,“林御史一番话倒是说得漂亮,却没一句能落到实处的,你说倘若肖老爷子与北梁无关,那么带兵包围定王府便会得罪他。
我且问你,倘若他真是通敌叛国的北梁细作,昨天晚上不带兵包围定王府,他今日就仗着手中有三大营的调兵虎符率领大军攻城,到那时,紫禁城一旦陷入危局,是不是林御史站出来承担了所有的责任?”
“你……”林御史被噎得脸色难看,“你这是诡辩!”
严首辅出声道:“我赞同大理寺卿的话,甭管肖老爷子是不是北梁细作,羽林卫都已经包围了定王府,这是定局,那就只能往前走,没有撤退的余地。
至于得罪肖老爷子一说?呵呵,不过就是个阉人而已,你们还真想把他捧上天?大不了就趁此机会收了他的兵权,想必皇上也不希望把护卫京城这么重要的职责交到一个野心勃勃的阉人手里。”
严首辅话音刚落,大臣们下意识看了眼龙椅上帝王的脸色。
但见皇上神色淡淡,一双眼幽深莫测,一句话没说,任凭谁也揣摩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皇上没有当即反驳严首辅的话,说明心里是认同严首辅说的那些,不想把三大营交给宦官的吧?
想到这一层,马上又有一批臣子站出来附议严首辅。
也有少部分是站在林御史那边,认为应该先撤兵从长计议的。
不多会儿,大殿上就分成了两派。
一派赞成撤兵,让锦麟卫去查关于肖老爷子“通敌叛国”的证据。
另一派则认为,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就干脆点儿,直接收了肖老爷子的兵权,他握着一个东厂已经够恐怖了,再握着兵权,就等同于在皇帝头上悬了一把刀,随时都有刀落头断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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