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什么?夜煜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脑子里如有万马奔腾,一时间心乱如麻,来回在房间里踱步,一遍又一遍,千思万绪。
三年的光阴早已让他变得更加深沉内敛,也将对西门蝶依的思念深深的藏在了骨子里,她留给他的那张字条他一直珍藏着,也想活出她期盼的样子。
他隐姓埋名,弃武从商,扶贫济世,只要是他走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夜先生”的传奇佳话。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凝霜死后西门蝶依曾对着她的灵牌哭着慎重承诺,一定要送她回家。
夜煜浓眉上扬,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加思索的转身回头,朝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阳春三月好时节,柳翠绿荫,一袭浅白色锦缎青纹长袍的身影策马疾驰,男人金冠束发,眸光精亮,唇角勾起不易见的笑纹。
锦云镇,这是凝霜的家乡,夜煜进了趟宫,软硬兼施终于从青竹口中套出了凝霜的家乡。
一路奔波数千里,风尘仆仆,男人却丝毫不觉得累,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定会找到她。
进了城门,夜煜的速度慢了下来,高头大马上观望着周围陌生的景致,锦云只是个小地方,风景秀丽。
就在这时,迎对面传来吵杂慌乱的尖叫声,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野牛出现在集镇不并宽敞的马路上,人受了惊吓尖叫躲闪,那野牛也同样受到了惊吓,撒腿疯狂的乱撞。
刚才还井然有序的道路一下子就乱了,夜煜身上的骏马也开始变得不安份,他轻拍两下马颈将其安抚,同时飞身而下,一手将马绳甩向路边的大树,马绳自动的绕树缠紧,而他则飞身冲向野牛,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利落而果断。
就在离野牛不远处的道路中央,一个约摸三岁左右的粉嫩女娃正巧看见这一幕,漂亮的水眸瞪大,一副惊为天人的膜拜眼神望着飞身而来的男人。
“神仙叔叔——”
女娃惊诧过后突然开心的笑了,全然忘记了那只疯狂危险的野牛正朝她靠近,而与此同时,夜煜也看见了这个漂亮的小丫头。
四目相对,眸光各异,夜煜还从未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娃娃,竟然心底油升起一股莫名熟悉和喜爱。
“当心!”
小丫头穿着一身喜庆的红缎小褂,那野牛疯红了眼,正直勾勾的盯着她冲向而来,夜煜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身形一闪,快如闪电的飞身掠过,就在下一秒便见那野牛擦肩而过,空气间荡漾着一片惊嘘哗然。
那野牛疯红了眼,不甘心的掉转回头再次冲向夜煜和小丫头,夜煜立马反应过来,是这小丫头的一身红衣吸引了野牛的注意,他一把扯下那小丫头的红褂,迅速将她放至路边的安全地带,自个儿则手举红褂,故意引开野牛的视线。
果不其然,那野牛的目光全集中在那红缎小褂上,夜煜看看这闹市地段人声鼎沸,还是得想办法将野牛引入深山里去才是。
就这样决定了,男人手持红缎小褂,自个儿在前面奔跑疏散人群,引着野牛一路奔到城外野郊的深山里。
野牛重回到深山,也少了几分惊慌和野性,一溜烟潜入丛林没了踪影。
夜煜擦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也暗暗松了口气,没有平民百姓受伤便算是万幸,他的马还在城内,他只能施展轻松借着脚力返回城去,虽然这一往一返奔波辛劳,莫名心底却油升起一股满足的幸福感,这是前些年他从未体会过的。
若换作三年前让他看见现在的自己,说什么他也不会料想到自己竟会成为这样的“好人”,可如今他却很是享受做“好人”带来的幸福感。
城门口,齐聚着锦云镇的平民百姓,就连夜煜也不禁大吃一惊,看见英雄归来男女老少们齐迎上前——
“就是他!他就是咱们的大恩……”
“公子生得真俊俏,没想到心肠也是这么好。”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反倒让夜煜想回避,他急急脱身离去绕进了小巷,却闻身后传来一道气喘吁吁的稚气女声——
“神仙叔叔,你的马我帮你牵回家了,你就去我家歇着吧,我娘会做很多好吃的谢谢你。”
神仙叔叔!这个称呼有意思。
夜煜定晴一看,那女娃娃正是刚才他救的漂亮丫头,看着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是一板一眼清晰有力。
“我的马……在你家?”
夜煜微微一怔,这小丫头倒是有主张,自个儿就这样把他的马给牵回去了,突然瞥见手上那一抹缎红,他也意识到小丫头的外褂还在自己手里。
“来!先把你的外褂穿上。”
男人上前,语气出奇的柔软,面对这玉琢般粉嫩的人儿,就算是他这样的汉子也忍不住软下心来,舍不得拒绝。
“神仙叔叔,你是从天上来的吗?”
小丫头任凭他将红缎外褂往她身上套,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直勾勾的盯着男人,刚才她亲眼看见男人拴马飞身的潇洒动作,还有他竟然神奇般的知道野牛看上了她的红缎小褂,他不是神仙又是什么?
夜煜笑而不语,真不知这小丫头的脑袋里装着什么,竟会认为他是从天上来的神仙。
“神仙叔叔,谢谢你没让野牛抢走我的红缎小褂,这小褂是我娘熬了几个晚上才做好的,我最喜欢了。”
小丫头歪着脑袋,脸上眼底都写着对男人满满的膜拜。
夜煜冲她笑笑,反问:“你家在哪儿?我去牵马……”
只觉得掌心一软,细腻温滑的触感涌来,小丫头小小的纤指主动握上他的大掌,娇软欲滴的稚气声奶奶传来:“神仙叔叔,你跟我走!你刚才救了我,我娘一定要留你下来吃饭的,你不能拒绝哦,我娘做的饭菜很香的,神仙在天上是吃不到的……”
没多远的一段路程,夜煜终于领教到了话唠的意思,这奶声奶气的小娃娃年纪小小,话却是不少。
“到家了!娘亲……我把神仙叔叔带回来了。”
原来小丫头的家就在刚才野牛出现的附近,他就奇怪为什么这么小的娃娃没有家人看护,想必是小丫头自个溜出院子上了集市。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夜煜的马就拴在院子里。
小丫头水眸闪过一丝心虚,音量明显低了几分:“我娘不会是出去找我了吧?”
夜煜狭眸半眯,蹲下来正色凝对上她的眼睛:“你刚才……不会是偷偷溜出去的吧?”
被神仙叔叔看穿了心思,小丫头慌乱的摇摇头,缓缓,又点点头,耷拉下小脑袋羞红了脸。
越是亲近,愈发觉得这小丫头调皮可爱,夜煜脸上的表情愈来愈柔和,静静凝盯着她红苹果似的小脸蛋:“你叫什么名字?”
游历在外,见过的陌生人不计其数,帮过的人也难以计量,夜煜却还是第一次开口问别人的名字。
小丫头正欲开口,突然望向夜煜身后方向,不等男人回眸,一道熟悉的嗓音飘入他的耳底——
“心水,你又偷溜出去了?”
“娘——”
夜煜的身子突然绷得僵硬,嘴角微微抽搐两下,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声音,难道……
他不敢往下想,担心奢望会被现实打破,他甚至不敢回眸,害怕心底燃起的希翼会被冷水浇灭。
倒是心水那个小丫头牵着他的手,极其霸气的隆重介绍:“娘,神仙叔叔救了我,你一定要给他做好吃的哟!”
西门蝶依无奈的摇摇头,眼底却盛着满满宠溺:“你呀!快要吓死娘了,以后断不可再这样冒失溜出去,知道吗?”
是她!一定是她!夜煜的手掌微颤,虽然他没有回头,可是这声音一定是她,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一模一样的声音语气,还有同样清新淡雅的气息……
“多谢公子救小女一命……”
西门蝶依直至走到了跟前,才将视线转向女儿的救命恩人,却在看见这道背影的第一眼,唇角的笑容便就此僵滞。
好熟悉的背影!
不可能!
“神仙叔叔,你冷吗?为什么你的手会抖?”
小心水稚气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她丝毫未察觉到大人之间隐隐流窜的异样气流。
夜煜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缓缓转身回眸,与站在身后的西门蝶依目光相对,四目在空气里相撞,交织在一起,情愫复杂纠缠。
“三年了!终于让我找到了你,蝶依……”
西门蝶依石化当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三年后他们会在此以这样的方式相遇,数秒的怔愣,女人很快便回过神来。
“公子恐怕是认错人了。”
她的态度礼貌却带着疏冷,唇角挂着笑,却有着拒人于之里之外的淡漠。
小丫头仰着头,稚气的声音从男人腿边传来:“神仙叔叔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叫白心水。我娘叫白凝霜,她才不是什么蝶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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