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昔峥嵘岁月,叹命运惨淡结局,冯泰垣不由唏嘘感慨,悲从中来,“神?凶族,教化之外,蛮夷之所,不通人性伦理,犹胜禽兽蛇蝎,他们吃了我的肉,还锁困住我的魂魄,献祭火鬼神,献祭中,我的魂魄被阴火炼之,层层灼炙,最后三魂七魄皆归于寂灭,不得魂归地府转世超生,唉,想我冯泰垣一生戎马,死后却落得如此下场,我何罪于天,竟遇此不幸”,说完仰面长叹,神情落寞。
“神?族?我好像在哪儿听到过”,修毓疑惑地挠挠头,手指却刚好碰到前额的那块刺青之上,虽然有些印象,却始终没想起来自己被俘成为猎奴整个过程,想不起来,干脆不想,于是接口问道,“你的血肉被他们吃了,魂魄被他们烧了,那然后呢?还有,都过了五百年,你怎么还活着呢?不会是鬼吧?”
“鬼?我魂魄都没了,怎么做鬼”,老将军冯泰垣自嘲地笑了一笑,继续做着解释,“你现在看到的我,只是一丝神识精魄”,说着他将手中的锯齿飞镰大砍刀横握在身前,给修毓看,“当年,我为了炼制这把兵刃,使它变得更有灵性,曾经将自己的一丝神识精魄注入在它的上面,兵败被俘的时候,这把刀就遗失在这里,而今天,你恰好昏迷在此,所以我才会出现在你的梦里。神识精魄本身太过弱小,无法独立显存于世,也只能进入你的梦中,如果此时你是清醒的状态,咱们就无法见面了,这也算是机缘巧合。”
“哦”,修毓听完,整理了一下,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然后继续问道,“好,那再说说那些果子吧,我记得我好像是被人从”,说到这儿,修毓抬头看了看高处的悬崖,“好像是从高处被人给扔下来的,而且受了重伤,快死了,就是刚才吃了那几颗果子,这才好过来,要是它们真的是你种的,那你就是我救命恩人,我得谢你。”
“那果子名叫沙棠,是疗伤救命的神果,你一共吃了三颗,此神果天生天养,并非人力所能种植,不过,它早该开花结果,是我用神识催动宝刀,五百年内,压制了它三次,所以这次萌发,才会生出三花三果,当然,如果不是我管控的原因,这仙株早就开花结果,而后枯萎腐败,你也遇不到,也正是我看到你身受重伤,命在旦夕,才放开了压制,正巧又下了一场大雨,神株沙棠才破土而出,开花结果,你因它活命,所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这倒是一点不错”,老将娓娓道来,说的不容置疑。
“要这样说的话,那咱们关系就近多了,我叫...,我叫修毓,你叫我名字,或者小修都行,以后我就喊你老冯”,修毓好歹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心情也忽然一下变得轻松,心里面也不再向之前那样紧张警惕,带着些许笑容,“你不是有事要求我帮忙么,现在说吧,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
没想到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了,修毓这种爽快的性情到让冯泰垣非常欣赏,他赞赏地点点头,“好,修毓,我让你帮我做的事情很简单,一会儿你醒了之后,就在这树根下挖,会看到一口砍刀,就和我现在手中拿着的这把一模一样,你把它带在身上,出了昆仑上,把这把刀带回我的老家江南丰泽县,这样,我的一丝神识精魄附着在刀上,就能再看一眼我的家乡,唉,五百年了,我这丝神识精魄也维持不了多久,在精魄寂灭之前,能看看家乡的模样,也算无憾了。”
“一点儿问题没有,到了你家乡,找个好地方,我把刀埋土里,不过,五百年了,你家乡可能大变样儿了,不会再是你记忆里的样子,到时别太伤感。”
“魂归故土,得偿我愿,修毓,吾不胜感激,先行谢过”,老将冯泰垣闻言大喜,“嗯,我也不会让你白帮我,老夫痴迷武学,虽然身死魂灭,只残留了这一分神识精魄,但五百年来也没闲着,就在这树下,潜心参悟,终得武道至臻之境,你把刀带于身旁,每日睡眠之时,吾自会与你梦中相见,将所获心得传授于你,学成之后,试望天下也没几人能与你争锋”,说着,冯泰垣的脸上露出一分傲然,言语中也透着一股霸气十足的自信。
“不用,我帮你是因为你救了我的命,我当你是恩人和朋友,不用这么客气,再说我也有绝技在身,叫做...”,别人好心好意,可修毓却不领情,当面拒绝,可话说到这儿,修毓忽然一愣,神色紧张地冲着冯泰垣开口问道,“坏了,我给忘了,我师父教我的功夫叫什么?我老师是谁?他名字叫什么?”
修毓把冯泰垣问的相当泄气,心说,这小子,人倒是个好人,但却是个傻子,可惜了,我就是想把绝学传给他,也是白给,凭这愚钝之劲儿,估计他学不会,正自想着,见修毓傻愣愣地看着自己,于是无奈地回道,“你问我,咱们刚认识,我怎么会知道呢?”
修毓抱着头,开始冥思苦想,努力回忆,可回忆却是零零琐琐,难以连成一片,只是记得有位师父,但却记不起师父的名字,还有传授的功夫名称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和雷电有关,口诀心法也忘掉了大半,最后才隐约想起其中的几处片段,于是松开双手,瞪着眼睛望着冯泰垣,喃喃自语地念道,“天地之间,先有阴阳,后有五行,阴阳为虚,五行为实,电有形雷有态,亦虚亦实,却在五行之外,阴阳聚合,运生雷电,是为本源之力”,说到这里,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心法口诀,至此戛然而止。
冯泰垣听得清楚,不由的眼神一凛,他也是武痴一个,自然觉察出其中的玄奥,当即便连忙问道,“你的心法口诀甚是高明,以阴阳之气激发雷电,产自本源,用之不竭,实在厉害,你师父真乃高人也,修毓,老夫生性好武,痴迷此道,听你说起,甚为好奇,还想请教一下,这阴阳之气究竟何以聚合,怎生运化?”
“不知道啊,难道我还没练成?口诀就记得这几句,其他的想不起来了”,修毓也是一脸懵懂,眼中带着困惑,同时随手绽出几朵电花,“我这也是用自己真气转化出来的,没有聚合阴阳,应运激发,唉,奇怪了,我之前肯定熟记过这些口诀,怎么就不会用呢?”
听修毓这样说,冯泰垣略感失望,暗想,肯定是你小子天资愚钝,这些高深的功法,需要绝顶的悟性,哪里是看看秘笈,背背心法就能够练成的,悟性不够,就算再下苦功,十倍的刻苦勤奋,也终究难以登堂入室,掌握半分,不过,此时我有求于你,还是要以好言慰之,想到这里,冯泰垣非常和善地对修毓说,“武学一道,博大精深,漫无止境,你慢慢修炼也就是了,瓶颈之处,等遇到你老师时,再向他好好求教,只要勤学苦练,认真感悟,终有成功之日。”
修毓摇了摇头,有些纳闷地回道,“不对,我好像出过什么事,把脑子给撞坏了,过去好多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我根本记不起来我师父是谁,让我向谁求教”,说着,抬头看向冯泰垣,一脸沮丧,“老冯,真是坏了,我甚至连自己怎么到的这儿,都想不起来了,你刚才说这里是昆仑山,我怎么会来昆仑山呢?来这里要干什么?唉,这可如何是好,急死我了。”
“不妨,脑子受伤了,可以慢慢恢复,恢复好了,自然能记起过去的事情”,冯泰垣继续劝慰道,“修毓,老夫刚才提到的那套功法,和你之前学习的有些相像之处,艺多不压身,你若有意,可以先跟我学,我来教你,触类旁通,或许对你恢复记忆,有些帮助,你觉得呢?”
修毓嘿嘿一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吧,反正除了我,你也没人可教,我就跟你学学,这样,一路上你也有事儿可做,咱俩之间也不会觉得太闷。”
修毓这话,明显带着轻视,好像对冯泰垣的功法不以为然,这让他内心极为不爽,冯泰垣心想,好小子,要不是需要你帮我重归故里,偿我遗愿,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一番不可,遥想当年,老夫南征北战,杀人如麻,死在我手中的名将枭雄不计其数,百战无敌,赢得赫赫威名,身行所至,无不受到众人仰视,可现如今却被这么一个傻小子小瞧奚落,唉,真是命由天定,造化弄人,不过不管怎样,这小子说的也没错,除你之外,我就真的无人可教了,也罢,我就好好教你一番,让你真真正正地见识一下老夫手段,等他日艺成之后,行走江湖,技压群雄,也好为我再次树名立威。想到这里,冯泰垣将话锋一转,语气中透着威严,“修毓,你别小瞧老夫的功法,这套功法,名字叫作‘五气朝元’,是我静心参悟了五百年才创立出的,虽然我现在只是一丝神识精魄,无法验证其真实威力,我传授与你,你修炼之后,自然会晓得其厉害之处。”
修毓感觉出这老头儿情绪激动,毕竟刚刚认识,关系不能算是太熟,所以也不愿在与其多争辩,于是开口回道,“‘五气朝元’?这功法的名字听起来还真不错,我认真跟你学习就是了,咱们现在就开始教么?”
“不忙,教你之前,我还有个心愿,不管如何,你是这功法的唯一传人,我不期望咱们之间能有师徒情分,却还是希望有个师徒之名,如果今后有人问起这套功法是何人传授,你就告诉他,这功法的创立者是我,五百年前的伏波将军,冯泰垣。”
“这个当然,本来就是你创立出来的,我实话实说,而且会告诉他们,您是我的师父,我是您徒弟。”
修毓的态度,让冯泰垣喜出望外,暗自决定把修毓当做自己最后的传人,倾囊相授自己最强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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