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我面前的两个人说不上英俊,也说不上丑陋,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我觉得是阴森。
他们明明长着一张和正常人没有区别的脸,可是只要看一眼,就让人感觉到一阵寒气。在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活人的迹象,好像凡是接触到他们的人,都会失去生命,变成毫无生机的石头瓦片。
这两个人是阴差,我只看了一眼就确定无疑了。
这时候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了。我干笑了一声,冲他们说道:“你们忙,我先走了。”
我转身要走,可是有一只冰冷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了。我的身子一麻,就像是被千年寒冰冻住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我欲哭无泪的回过头来,看着阴差说:“怎么?”
阴差说话的时候慢吞吞的,好像不太习惯人间的语言:“把人交出来。”
我一脸迷茫,这次的迷茫可不是装出来的:“什么人?”
两个阴差对视了一眼,我从他们眼神中看出来了一丝恼怒。我心想:我这算不算是抗拒从严啊?他们打算给我用刑吗?
我连忙说:“我也是追着马车过来的,刚刚赶到,这车是空的,我什么都没有找到啊。你们二位来的比我早,应该看到了啊。对了,你们要找什么人?”
两个阴差没有说话,其中一个把手伸到我头顶上,淡淡的说:“让我查看一下你的记忆,我就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
查看记忆?这种事我不是没有听说过,我记得赵先生讲他失忆的时候,曾经给我说过人为什么会失忆。
有的人自愿把记忆拿出来,保存在另一个地方。有的人是大脑受到了撞击,暂时想不起来一些事。还有一些倒霉蛋,被人查看过记忆。
记忆被人查看之后,一定会发生紊乱。如果失忆了,那是运气好的。有些运气差的,做事情会颠三倒四,住进精神病院都得重点照顾。
我可不想让阴差查看我的记忆,于是我向后退了一步。可是我心里又很清楚,这种后退一点用都没有。
阴差冷笑了一声,正打算强行查看的时候,旁边另一个阴差拍了拍他的胳膊:“罢了,这小子有点古怪,还是不要招惹。”
我心中一喜,谁知道之前那阴差说:“前怕狼,后怕虎,还怎么做事?”
我心里顿时又一沉。
偏偏这时候,在马路旁边的农田中,传来哇的一声哭喊。紧接着,有两个人影跳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了这里。
他们只留下了背影,但是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其中一个是李丰驰。
李丰驰逃走了,但是那婴儿的哭闹声还在。阴差被这哭声吸引了,暂时放过了我,他们走下公路,来到农田中把婴儿抱了出来。
小孩都长得差不多,但是我还是能认出来,这小孩是孕妇的孩子。
我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李丰驰和他的同伴确实是乘这辆马车来的。半路上感应到了阴差,所以弃车逃进了农田中。
只是我有点纳闷,李丰驰的同伴是谁?好像挺有本领啊,居然知道利用纸马。
我小心翼翼的对阴差说:“你们要找的,就是他吗?人已经找到了,没有我的事了吧?”
阴差点了点头,我算是彻底放松下来了。按道理说,我现在应该马上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走的远远地再也不要回来,甚至回头看一眼都算是给自己惹祸上身。
可是我没有走,我也不能走,因为这婴儿身体里面的魂魄是王区长。
我和王区长只认识了一个晚上,但是我已经把他当成朋友了。
王区长生前不知道做过什么事,据说他是因为断案不公道,所以阴间罚他下辈子做牛做马。
他在地下躲了几十年,刚刚回到人间不过三五天,现在阴差找上门来,显然是要把他带回到阴曹地府受苦的。
面对阴差,我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算是送他最后一程吧。
阴差们伸手要把婴儿的魂魄取出来,但是又有点犹豫了,我听见其中一个阴差说:“此人的魂魄很虚弱啊。”
我连忙在旁边说:“有一个孕妇曾经害过他。让他的魂魄开花结果,变成了一颗种子,种在了婴儿身上,你们强行取出来的话,可能会让他魂飞魄散。”
阴差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我心中一喜,心想:“这样的话,王区长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于是我趁热打铁,对阴差说:“我看,要不然让王区长再长几年,等他的魂魄长大之后,你们再拿走也不迟啊。”
阴差淡淡的说:“不必了。”然后他从身上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瓶子,从里面滴出来一滴绿色的液体。
这液体落在婴儿的身体上面,迅速的融入到他的皮肤当中。片刻之后,婴儿的哭声停止了。
他睁开眼睛,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很快,这种好奇变成了了然,我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王区长的神采。
我好奇的问:“他的魂魄恢复过来了?”
阴差盯了我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我不由得赞叹:“真是神奇啊,这是什么神水?”
这一次,阴差没有再理我。他随手一带,把王区长的魂魄取出来了。
我看见王区长魂魄凝实,比我初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要强大几分。
王区长苦笑了一声,对我说:“胡兄弟,你好啊。没想到是你送我最后一程。”
他又看了看阴差,一脸无奈的说:“最后还是没有逃过去啊。”
可能王区长逃了这么多年,逃得阴差对他也有点惺惺相惜了,一直惜字如金的阴差居然开口了,向王区长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逃不掉的。”
王区长对阴差说:“这一去就是永别了,我能不能跟胡兄弟说几句话?”
阴差同意了,并且向后面退了几步。这个距离不算近,但是我和王区长都没有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来,我们心里很清楚,在这种距离之下,阴差想要把我们抓回去,那是分分钟的事。
王区长对我说:“胡兄弟,我死了以后,你就把婴儿的尸体带回去吧。心脏和手骨都物归原主。另外告诉赵兄弟一声,挺可惜的,我没办法见到他了。”
我点了点头。
王区长又嘱咐了我几句,说什么万一哪天看见田里的耕牛,一定要劝耕地的人对牛好一点,因为那头牛没准就是他自己。
我对王区长说:“你放心吧,现在耕地都用拖拉机了。现在养牛都是用来杀了吃肉的。”
王区长说:“那倒还好点,活着的时候吃饱喝足,只要临死的时候挨一刀就行了,总算比耕牛挨鞭子要好。不过……挨那一刀也挺吓人的啊。”
这时候,旁边的阴差走过来了,向王区长说:“时候差不多了。”
王区长点了点头,就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阴差跟前。
他们三个人沿着公路向前走了一段,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我低头看了看被放在地上的婴儿,它已经死掉了。
我把婴儿抱起来,摸了摸他的身体,现在还是温的。这个地方距离工厂挺远的,而我已经没有力气跑回去了,我想要坐马车回去。谁知道我刚刚动了这个念头,那匹马就嘶鸣了一声,然后放开蹄子,飞快的跑走了。
我暗骂了一声倒霉,然后抱着婴儿一步步向回走。等我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我遇见了赵先生。
我问赵先生:“夏心哪去了?”
赵先生说:“看着古老头呢,万一这是一招声东击西,古老头跑掉了,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我点了点头,赞道:“妥当。”
然后把婴儿交给赵先生。赵先生把婴儿接过来,马上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他纳闷的问我:“死了?”
我嗯了一声:“是死了。王区长的魂魄被阴差取出来带走了。你如果早来几分钟就好了,也许还能见上一面。”
赵先生沉默了一会,苦笑了一声说:“这大概就是命吧。算了,咱们回去吧。”
我们俩结伴回到了工厂,看见所有人都醒过来了。我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通,孕妇像是傻了一样,呆滞了十来分钟。忽然又咬牙切齿的表示,一定要杀了李丰驰报仇。
我听她恨恨的骂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婴儿的死,和李丰驰偷孩子有直接的关系。
赵先生把无关人等都赶出去了,只留下我和夏心。我们三个人毕竟见过鬼,心理承受能力要强一点。
赵先生借了我的匕首,把婴儿的心口划开了。场面很血腥,但是我忍住了,我认真地看着,因为我有一种预感,在不久的将来,我会遇到比这个更血腥的事。
婴儿的心脏被取出来了,小小的心脏上面,居然有一层纹身,就好像多了几根血管一样。赵先生用刀尖挑了挑,把那一层纹身剥离下来了,然后塞进了一个小小的瓶子里面。
至于剩下的心脏,被他用一张黄纸包裹住,盛在一个木匣里面,递给夏心:“把心脏放回肚子里,你是专家,这件事你来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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