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师一零的控诉，越天权再次沉默了。
这就是没有道理的道理。
好比今天下雨，你在路上摔了一跤，你非要怪罪在同行的伙伴身上，而忽视了下雨的天气和糟糕的路况。
虞瑾对满脸怨恨的师一零实在是看不过眼，冷笑道：“你没有办法满足白牡丹的胃口，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凭什么责怪越二少？”
师一零反驳道：“他是我的同窗，曾经也是我的知己！为什么他不能提携我，让我不要活得这么艰辛？”
虞瑾嘲讽道：“这么说起来，你觉得越二少没有给你机会，也没有给你更大的好处？但凭什么呢？你自己都立不起来，还指望别人无底线地纵容你，帮助你？”
师一零顿时愤怒了，可怜的自尊心被虞瑾打压，是个男人都觉得难堪：“你少在这儿胡搅蛮缠！我说的是越二少对我的冷漠和无视！你说我凭什么？我钻研钢琴十几年，难道我的才华配不上他吗？”
虞瑾神色淡淡：“越二少已经给了你工作岗位和丰厚的薪水！如果你不满意，觉得你错付了青春，你大可以离开千乐门，去海城别的地方施展你的才华，而不是待在越天权旗下的千乐门里怨天尤人……”
师一零顿时哑口无言，还想替自己狡辩，却被卫漪澜打断了。
卫漪澜回到主题，疑惑地问道：“你跟白牡丹发生争执，就是因为你想辞职？白牡丹威胁你，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就杀了她？”
师一零痛苦地点点头，口气执拗：“她当时与我靠得很近，然后我跟她争吵起来，我随手拿起那把水果刀，不小心捅到她肚子里。”
虞瑾立即揪住重点：“水果刀是个疑点。在你跟白牡丹争吵之前，你就去一楼餐区拿了水果刀，你不解释一下吗？”
师一零顿时脸色一僵，替自己狡辩道：“白牡丹想吃水果，我就顺便在一楼餐区拿了水果刀，本来打算替她削苹果。”
他怎么解释都是有理的。
但是虞瑾总觉得，他有蓄意杀人的嫌疑。
康扬带着几个办案人员走进来，跟越天权聊了几句，笑道：“就算他是过失杀人，按照大夏朝的刑律，也要判个至少十年。”
十年啊，等师一零坐完牢，这辈子就彻底废了！
果然，师一零神色激动，满脸悲愤：“我不服！我要找治安局的上级！我要控告你们！你们串通一气，冤枉我……”
“闭嘴吧！”
卫漪澜不满地呵斥一声：“给你判刑的人是治安局，我们只是来旁听，你不要章口就来！坏了我们的名声！”
康扬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师一零，你有权利上诉！但是我告诉你，海城上级就是海城督察！刚巧你也认识他，就是杨羲杨督察。”
师一零眼中的光亮顿时消失了！
杨督察，众所周知啊，他是海城越家的好朋友，跟越二少私交甚笃，他怎么可能替自己翻案，替自己出头呢？
很快，众人陆陆续续离开治安局，各回各家。
治安局将师一零关押在临时牢房里。
等虞瑾走后，隔了半天功夫，柏原虹来到临时牢房里探监。
师一零神色颓废，垂头丧气地缩在牢房角落里。
柏原虹问道：“我可以救你出去，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师一零嘴唇蠕动，在昏暗的灯光中抬起头来，注视着对方那张俊秀的脸庞。
看起来是个风流俊雅的青年，实则包藏祸心。
师一零问道：“为什么？”
柏原虹笑道：“我佩服你的才华，尤其是你弹奏的萧伯纳钢琴曲，我有幸在法兰西舞会上听过你的表演！”
那一次他对师一零的钢琴才华惊为天人，很想主动结交，但很可惜，师一零收到国内亲人的来信，被迫中止学业，回国自谋出路。
这段隐秘的感情，柏原虹终于逮到机会一吐为快。
师一零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男人，他很怕死，怕自己失去弹奏钢琴登台演出的机会。
于是他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从角落里站起身来：“好！我答应你！”
振华路88号别墅。
虞瑾回到家中，发现莫氏坐在客厅沙发上抹眼泪。
自打莫氏来到海城，跟着她过上好日子之后，莫氏就很少掉眼泪了。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
莫氏哭得梨花带雨，仔细瞧瞧，还透着几分成熟妇人的风情。
虞瑾去厨房倒了两杯热茶，递给莫氏一杯：“又是因为虞淓的事吗？”
莫氏点点头解释道：“今天我出门买菜，在菜市场遇到虞淓，他带着两个地痞在到处收保护费！我经常去买菜的那家阿婆，是我的朋友，虞淓看到我和阿婆在一起聊天，就故意刁难阿婆，然后阿婆被逼急了，跟虞淓吵架，结果被虞淓用棍子打了一顿！送去医院不到半个小时，阿婆就没了！”
莫氏满脸恨意：“阿瑾，虞淓真不是东西！年纪那么大的阿婆，他也下得去手！而且他收保护费，本来不该收到阿婆头上的！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阿婆……”
“呜呜呜……我好恨自己！”
虞瑾赶紧安慰几句，取了一张银行支票，面额大概有五百大洋，递给伤心落泪的莫氏。
“妈！这是你的交际费！如果阿婆家里生活困难，你能帮则帮！如果阿婆的家人贪得无厌，你就别搭理他们了！”
“阿婆是虞淓那个混不吝害死的！不关你的事！”
莫氏接过银行支票，点点头答应道：“好！我听阿瑾的。”
等虞瑾安慰完，莫氏收拾一番，拿着银行支票来到不远处的阿婆家里。
阿婆住在一条巷子里，鸽子楼，三户人家拼一个厨房一条走廊，物质条件肯定比不上财大气粗的虞家。
阿婆的儿子和儿媳妇在家里长吁短叹，本来阿婆送医去世之后，他们准备报警，状告虞淓和那几个地痞。
然而，有熟悉内情的人告诉他们，虞淓是海城坤帮的小头目。
海城坤帮，那可是普通老百姓招惹不起的庞然大物啊！
所以张二龙和媳妇林氏打消了报警抓人的主意，只能想办法将阿婆的尸体送去火化，然后草草下葬。
家里没有多余的闲钱给阿婆举办体面的葬礼。
几个小孩都在学堂里念书，夫妻俩平时卖卖菜，卖卖小吃，勉强可以维持家中的开销。
莫氏登上木楼梯，穿过逼仄的走廊，敲开张二龙的家门。
张二龙看到她，也认得她，不冷不热地将她迎进门来。
他现在还不知道虞淓跟莫氏的关系。
只当莫氏是个经常在阿婆摊位上买菜的老主顾。
莫氏环顾四周，张家住的是一套鸽子楼小房间，只有可怜的四十平米，却硬要塞下一大家子，足足有五个人。
莫氏想了想，实话实说：“今天打死阿婆的那个地痞，我也认识，他就是故意寻衅滋事！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你们收下吧！”
张二龙刚开始不肯接受。
直到莫氏将银行支票塞给他的大儿子，大儿子正坐在沙发上写作业，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却窝在这么狭窄的屋子里没有办法施展手脚。
“给孩子们买点东西！或者出去买个小点的公寓住住。”
莫氏不等张二龙拒绝，就拎着自己的款包走了。
张二龙急忙将银行支票从懵懵懂懂的大儿子手中夺过来，正要迈步追上前去，却被妻子阻拦住。
林氏压低嗓门笑道：“二龙！人家不差钱！她手里那只包，我在春天百货见识过！是从瑞思进口的！要两百大洋呢！”
“那也不能接受别人的不义之财！”
“二龙！你是卖菜卖傻了吧？莫氏的意思是，那个地痞因为她的关系才打死了妈！这笔钱是莫氏给咱们张家的补偿！你呀！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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