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要想富,动干部,要想发,上项目,干部是不能动了,半个月前,全县的干部大动了一批,一次性光正科级就动了七十人,副科级更是不计其数,所以说,现在只有上项目,尤其是上工业园这样的大项目。
这些都是周成林最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他不愿意看到又能怎样呢?
毕竟刘世昌是县委书记,是河阳县的主宰,是河阳县实际的一把手。
他周成林不过是政府一把手,再说了,他的头上还有一个“代”字,就因为这个“代”字,他受到了制约,决定他必须对刘世昌言听计从。否者的话,他的下步工作就再也开展不下去,他头上的“代”字也很难去掉。
在官场上历练这么多年,他深知在官场的黑暗,他深知要想在官场上混,要想在官场有所作为就必须遵循着一定的潜规则,这些潜规则就像《葫芦僧判断葫芦案》中提到的护身符,有了这张护身符,你就会在官场上左右逢源,前程似锦,前途一片光明,没有这条护身符,你就会停滞不前,甚至会在不经意间变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跌入十八层地狱。
这些潜规则其中的一条就是遵循一把手的意愿,始终以一把手的意志为转移。
从古到今,官场上始终是一把手说了算,都是一把手大权独揽,说一不二,十足的土皇帝,比军阀有过之而无不及,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就是这个道理。
而在现实生活中的一把手就是党的一把手,对于一个县区来说,一把手就是县委书记或者区委书记。他们这些县长区长所谓的政府一把是不过是二把手。
挂着县委副书记的名号。从职权上已经明确了,政府一把是必须听从党的一把手的,县长必须听县委书记的,谁做党的一把手,谁就是统治者,就能获得政治这一工具来为其所用,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任何人都更变不了。
鉴于如此,刘世昌的做法虽然有悖常理,甚至说和他的想法格格不入,但他却无能为力,而且还必须遵循,无条件的服从。
这就是政治,这就是官场。
当然,最让周成林没想到的还不是刘世昌出尔反尔终止与香港孙氏集团合作这一件事,而是梁光栋被“双规”一事。
梁光栋出事太蹊跷了。
尤其梁光栋又是在两会即将召开之际出的事。
虽然梁光栋的问题与他没有任何牵连,而且调查组也已经查清了全部事实,但他还是感到非常非常的被动,隐隐约约感觉梁光栋出事与即将召开的人代会有着莫大的牵连。
尤其华中崇在县委常委扩大会议向他发难之后,他感觉感到心理上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随时都能把他压垮。
华中崇的发难似乎是个信号。
而且这个信号非常危险,因为这个信号表明华中崇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有些凌驾在他之上。
按说,华中崇虽然也挂着县委副书记,但现在他只是河阳县的三把手,排名在自己之后,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华中崇都不应该也不敢以那种狂妄的语气和那种不怕天不怕地的态度同自己说话,更不用说撕破脸皮和自己公开叫板。
华中崇敢以那种语气和那种态度向自己发难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华中崇已经有恃无恐。
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华中崇敢明目张胆地向自己发难的呢?
原因只有一个,华中崇现在找到了后台,而且这个后台非常强大,甚至说华中崇已经利用这个后台编织成一定的关系网。
官场上,关系网的作用之大超出常人的想象,再麻烦的事情,只要有关系,立马可以摆平。一旦有了硬的后台关系,就可以平步青云,也可以一夜暴富。所以在官场上混的人都努力编织自己的关系网,好比蜘蛛一样,以点连线,再以线带面,不断扩大。亲戚同学老乡朋友同事是最基本的结点,领导的秘书和司机是重要的结点,高干子弟是最核心的结点。
因为高干子弟跟红白黑三道皆通连。一张小小的局域网,一旦连上高干子弟的网结后,就能跟红白黑三道中许多重要人物的局域网连为一体,马上变成一张大网。高干子弟领导的秘书和司机还是连接权贵网的结点,所以非常重要。
比如当年靠走私发家的远华国际有限公司总经理赖昌星,赖昌星虽然只是一个小学三年级文化程度的晋江农民,但因为是蜘蛛精投胎,所以编织关系网特别厉害。自从1991年6月在香港注册成立远华国际有限公司后,他远交近攻,上下织网,不但网罗了厦门党政军各界要员,而且还囊括了福建乃至北京方面的某些权威人士,以至于走私时党和政府为其鸣锣开道,军警海关为其保驾护航;各级官员各类明星他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进重要机关入军事要地能畅通无阻。1999年4月20日,中央有关领导在中纪委和海关总署的上报材料上批示,下令严查远华走私案。赖昌星居然比专案组负责人早6天知晓批示的内容。专案组每次作出抓捕赖昌星决定,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轻松地带领走私骨干分子从深圳口岸秘密出关,事后口岸竟然连这些人出走的一点记录都没有留下。
可见,织就巨大关系网的赖某神通多么广大啊。
鉴于如此,周成林断定华中崇一定是傍上高官子弟。
而且据外界传闻,华中崇最近的确是傍上一个来自省城高干子弟,现在看来,那些传闻都不是空穴来风。
就因为华中崇傍上了高干子弟这样的后台才敢有恃无恐与自己分庭对抗,公开叫板。
想到华中崇傍上了高干子弟,周成林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蓦然间发现自己好像被层层陷阱包围着,略不小心就可能陷阱去,梁光栋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鉴。
经过这些年官场打拼,他深知官场争斗的黑暗和残酷。
在官场上,时刻要警醒,时刻要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否则的话,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惹火烧身,跌入十八层地狱……
就在周成林胡思乱想间,小车停在了榆阳市政府大楼前。
早在周成林赶到之前,董教育早就赶过来等他了。
看见周成林的车子后,董教育急忙走上前,帮周成林从外边打开车门。
周成林夹起公文包,从车里钻了出来,和董教育打了声招呼,就向门厅走去,走出几步,又转身走了回来,走到赵刚的身边,低声对赵刚说:“小赵,麻烦你出去帮我买点东西,散会后我去韦市长家坐坐,拜访一下韦市长。”
赵刚答应了一声,发动了车子。
下午五点钟,会议准时结束,正如赵刚所预料的那样,会议的确是例行公事。
会议开始后,先是市教育局党组书记局长卢玉海传达了省政府督导室的有关文件,接下来是工作市政府督导室主任市教育局副局长刘永吉部署迎查工作,再接下来是分管副市长做动员讲话与总结发言,无非是此次会议非常重要,各位回去之后一定要站在讲政治的高度从思想上重视起来,严格执行市委市政府的决定,不折不扣地学习省市有关会议和文件精神,做好这次迎查工作。
所以,县长和局长们走出会场时,人人表情轻松,有说有笑的,相约去哪家饭店或者娱乐中心放松找乐子去了。
周成林哪里也没去,他心里惦记着去韦清哲家汇报工作,所以一走出会议室就径直走向停在停车坪里自己的车子,一边走一边冲跟在自己身边的董教育说:“老董,你自己先回河阳吧,我留在榆阳还有点事。”
董教育理解周成林的处境和心情,没有多问,应了一声,走向自己的车子。
见周成林走过来,赵刚急忙从驾驶室里钻出来,帮周成林打开车门,等周成林坐进车里后,才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坐回驾驶室后,赵刚并没有立即发动车子,而是回过头问周成林:“周县长,我们去哪?”
周成林看了眼时间,才五点一刻,这时候韦市长应该还没回家,正在外边应酬,便冲赵刚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赵刚“嗯”了声,发动了车子,来到了沂西六路一家小型酒店门口。
在酒店里吃完东西后,周成林又让赵刚把车开到了滨江路,在滨江公园广场逛了一阵,直到快接近九点,预感韦清哲已经回到家才和赵刚一起来到市委常委家属院。
来到市委常委家属院,周成林让赵刚把车直接开到韦清哲居住的市委常委家属院二号别墅楼前。
等赵刚把车停稳后,周成林掏出手机,拨通了韦清哲家的电话。
他没敢拨打韦清哲的手机,像韦清哲这样级别领导的手机,不是一般人随便能打的。
韦清哲家的电话响了两声后,就有人过来接通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韦清哲家的保姆,保姆喂了声,问道:“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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