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作为校长,艾啟桂则不存在这方面的压力。当时小学升初中都是自愿,想上就上,不想上也没人强求。不像现在,义务教育变相成为强制上学,如果有人在九年义务教育阶段辍学的话,一定会惹得从学校到社区的各色人物排着队到家拜访,直到服帖为止。
艾啟桂的压力来自于自身,更准确点,压力的源头在四个子女身上。他恨不得四个子女全部都能考上大学,也因此在四个子女成长的过程中满怀热忱。但是,随着他们一个一个长大,这希望正变得越来越渺茫。老大补习得很吃力,老二、老三压根没指望,老四胖墩这家伙看起来聪明,却也是假象,那看起来的聪明一次也没有被成绩单上的分数证明过。想到这,他总忍不住摇头。
为此,那天开会他特意同何权探讨了一番。当时会议开到一半,中场休息,继续时艾啟桂有意与何权比邻而座:“老何啊,这下一来,你们就有得忙了啊!”
何权说:“谁说不是呢!还是你们轻闲,升学上对你们没有要求,只要跟以前一样按部就班就行,多自在呀,哈哈!”
艾啟桂问:“你们对这届初三有什么打算吗?”
何权反问:“老艾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艾啟桂说:“我那老四不是在你手里嘛,还有几个月就要中考了,那成绩,唉,我都不好意思说呀!”
何权说:“胖墩啊,他其实还是挺聪明的,只是,呃,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刚才听了黄主任的讲话,兄弟我可是一筹莫展呀!”
艾啟桂说:“教小学我行,初中你是行家,隔行如隔山呢,哪敢提建议?!看在多年同事的份上,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真的,要是考不上高中,他天天在家里混也不是办法!”
何权说:“实不相瞒,老兄,这几届学生不是一个两个不行,普遍都不行,寒假前我们估算了一下,应届生中能考上高中的可能不会超过这个数!”何权伸出五指。
艾啟桂问:“五十?”
何权说:“你给我俩还开啥玩笑,有那数我还愁个啥?!以前没有要求,考多考少日子一样过,这下子一来,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艾啟桂说:“不管怎样,反正你得帮我家老四想着点!”
客观上,艾啟桂这个请求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家长的呼声。上司那边工作还没布置完,家长这边就开始有反响,这,让何权感受到压力空前巨大。压力当前,办法由不得人不去想。何权与蔡登国合计一番,不多时间便有了主意,而且还不止一个。但他们都认为办法还是由老师们提出来为妙,如果出了差错,就可以对上解释为只是顺应基层要求而已,多多少少可以规避一些风险。当然了,棋要走到这一步还需要看看形势,因为他们当前打定的主意只有一个字——拖。
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使得一帮学生又可以像往常那样懒懒散散、从从容容度过接近两个月的快乐时光,直到上面再一次召集初中校长们开会。其实上面的头头们都知道下面的学校在拖,没一家有实际动作,因此这个会上,包括何权在内的校长们被要求一周之内上报工作措施,逼迫他们拿出实际行动,因为再有个把月就是中考报名,紧接着就是考试,学校拖得起,领导们拖不起。
这次行动非常迅速,第二天,蔡登国召开全体初三学生大会,叽叽呱呱一大堆话,概括起来也就三个意思:一是勉励大家勤奋学习,为马上就要到来的中考做好准备;二是为让好学生更好,差学生也变好,初三年级实行重组,按成绩好坏分成快班和慢班,由学校统一安排;三是鼓励大家留级,特别是成绩不冒尖而又特别想上高中的同学是重点对象,当然,留级是自愿的。
学生们耐着性子捱到散会,而散会那一刻的场面也自然是开了锅了。这个决定太突然,由不得大家不去议论纷纷。尽管当时胖墩、尖脑壳、吴疙瘩、黄草墩、刘疤子几个人并不完全同在一个班级,但这事还是让大家迅速聚拢到一起,就留级和不留级发表各自的想法。这一次,大家又几乎上了尖脑壳的当。
尖脑壳:“我才不留级呢,留级多难听,考不上高中拉倒!”
胖墩:“能不能上高中真的无所谓?”
尖脑壳:“大不了就是种一辈子地呗,大家还不都这样过来的?!”
留级不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差生”的代名词,因此,在尖脑壳信誓旦旦表达出不想留级的想法的情况下,大家都被他那种豪迈情怀所感染,纷纷表态:宁愿不上高中,也不当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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